陈悠还没完全醒：“啊？”有事说事，吃什么饭啊？

　　李亦然补充告知：“投资方和主创一起。”

　　陈悠醒了一半，脑洞半开：“不是吧——哥？”

　　李亦然不知所谓：“什么啊？”不是什么？

　　陈悠问他：“您这是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沦落到主创集体出卖色相变现了？”她也不是只认影后、影帝，投资少、成本低的电影，也有省钱的拍法。

　　想哪儿去了？李亦然没好气地重申：“咱们正经公司，没人逼良为娼，行吗？”

　　陈悠在迷蒙中浮想联翩：“噢，其实我挺想见识见识五舅舅说的七、八辆大客车，几百号社会闲散人员，码人叫阵的场面。”她这么多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是无往不利的“有恃无恐”。

　　李亦然言语敲打：“凑热闹不嫌事儿大，随便想想得了啊——就这么定，晚上六点半，我到你家楼下。你再翻翻剧本，提前想想可能会涉及的问题，别让我坐蜡。”

　　日暮的火烧云红透了半边天，李亦然准时来到周末食堂的门外，坐在越野车里按了一声喇叭，片刻之后，陈悠出门上车。李亦然注意到她戴了副造型刻板宽大、不伦不类的黑色粗边框眼镜，百分制的颜值和美商一下子降到了八十五分——李亦然替她憋屈：“您又是唱哪出儿啊，这副打扮？”

　　陈悠手脚麻利地坐到副驾，系好安全带才回答：“不是让我以编剧身份出席吗？大家心目中的正经编剧，就这样，低调、保守、有文化内涵——怎么，嫌弃了？”

　　李亦然发动车辆：“我是怕万一照片上网，粉丝替劳安迪失望。”

　　车辆行驶在城区，街道两旁的霓虹灯、路灯陆续亮起，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陈悠慢悠悠开口：“作为编剧，就算美成凌芝霖，也会有人出来说‘哎呀，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以为你应该更平庸、知性一点的’——我和劳安迪没在一起。”不忘再次澄清。

　　“他橘猫都领回家了……”李亦然突然万分庆幸陈悠是自家妹妹——他交往过那么多任女朋友，没一个像她这么难追，“你就不怕他一生气把猫扔了？”看在橘座的面子上，劳安迪兴许有救。

　　陈悠却在暗中抱怨——都是差不多的基因，难道真的是长得更好看的人不用长脑子吗？她跟李亦然讲道理：“首先，猫不是孩子，他不要就给我送回来，都不用上法院签协议。其次，豆豆本来就是流浪猫，来自江湖，留下传说；回归江湖，仍是小区一霸。第三，他要真把猫扔了，您觉得这样儿的男的能嫁么，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不是，劳安迪没说扔猫，我这不是假设吗？万一、万一……”李亦然没想到她会这样理解：比直男更直的生物，还有吗？——有，陈悠。

　　陈悠替李亦然着急：“人生没有假设，人性经不起考验。”

　　李亦然只好放弃：“得，我不掺和你的事儿了。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按老北京的习惯，向来对比你岁数大的，都用‘您’称呼，可是对劳安迪，总是‘你、你’的，所以劳安迪对你而言，算不算一个特别的存在、有特殊意义的人呢？”

　　陈悠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劳安迪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无论到了多大年纪，哪怕七老八十，心里也会一直住着一位小王子——所以我对他的年龄感是模糊的，历史上很多有成就的人都这样，童趣不泯，真是很好，得活出一定境界才能做到。”

　　李亦然不解：“怎么劳安迪那儿就是小王子，到我这儿就成了幼稚鬼呢？”

　　“哥，您跟劳安迪最大的区别在于‘智商是硬伤’，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陈悠不明白李亦然为什么总喜欢“拿无知当个性”。情商、财商、美商……归根结底也全是智商的变种和外显。

　　“我……”李亦然知道自己的智商从来都是被几位妹妹碾轧的。

　　“您不用自卑。劳安迪比您再优秀，我也不可能不爱您，毕竟，您是我哥，”看在基因相似度的份上，陈悠不可能厌弃一个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人类，“不过，我也不可能太爱您，因为，您是我哥，我不骨科！”

　　“那什么，”李亦然被怼到无话可说，只好转换话题，“柳德珐看了你的本子，想演劳安迪的角色。”

　　陈悠听了，第一反应是笑得合不拢嘴：“柳德珐演劳安迪？”这是搜集剧本素材以来，她听过的最好笑的段子。

　　李亦然借着等红绿灯，扭头看着“笑点清奇”的陈悠：“你这脑回路，是不是兴奋过度了？”以李亦然的智商也能看出来，她这笑，绝对不是喜出望外。

　　“柳德珐演劳安迪，”陈悠笑着重复，“哥您智商欠费，忘充值了？”

　　陈悠从小就经常和表妹嘀咕：李亦然智商低，可能还真不怪他，要怪就怪外边那些小姐姐、老阿姨，惯得他“颜值即正义”，要智商干嘛？

　　李亦然有个著名的“刷脸平事儿”的段子：广告公司的工人，大风天儿强行作业，不留神把挺大一块广告牌弄掉了，正砸到下面违停的一辆豪车，司机让“把你们单位负责人叫来”——李亦然到了现场，一打照面儿，女车主就笑了，“你是李亦然吧？没事儿，我让司机自己去处理就行了，他停的不是地儿……”李亦然则数落施工队，“这多大风呢？底下停了车都挡不住你们违规抢工，得亏没伤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