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陈悠也买过偶像剧影碟,有一次趁着下午没课窝在家里刷剧,正巧李亦然从外面回来,也跟着看了一段儿,看着看着,他突然看了看陈悠,再看回电视屏幕,有口无心地说了一句“这女主角长得有点儿像你”,然后紧跟着又接了一句“就是有点儿显老”。
看剧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陈悠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仿佛一下子被人从正午的赤道上拎起来扔进了南极洲的冰窟窿里,真不明白外面那些女生看上李亦然什么了:“哥您讲话之前过一下脑子,把脑子捋直了再说,行吗?”
李亦然的注意力从偶像剧情里转回来,依然没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我怎么了?——妹妹,你不会是《红楼梦》看多了,跟林黛玉一样开不起玩笑吧?——我那不是夸你长得好看、偶像剧女主角吗?”
陈悠真心想拜访一下李亦然的小学语文老师:“然后呢?‘有点儿显老’是几个意思?”初中毕业前连《红楼梦》电视剧都看不懂的人,亏您还知道林黛玉的典故——再者说,我从小到大靠的从来不是颜值,而是智商!
“不是,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你比她起码小十岁呢!——妹妹,你别生气,我……”这才发现句子主语不明确的李亦然告悔不迭。
“我不是生气。跟您生气,我不值当,我犯不着。我就是觉得,凭您这个智商,能同时交往到那么多女朋友,这个社会太肤浅浮躁了!”陈悠说的是实话:只看脸的社会,细思极恐。评价一位演员,只看年龄,而不论演技、人品……脸都不要了。
后来,陈悠和闺蜜聊天提起该段子,辛冉老师当即总结:这就是太阳星座白羊座男生的特点之一,火向冲动的嘴总比脑子快,逻辑缺失,说完就后悔。
越野车驾驶席上的李亦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又怎么了?”
陈悠笑着反问:“柳德珐怎么可能演得好劳安迪?”
李亦然真心费解:“不是你说劳安迪的角色是照着柳德珐塑造的吗?柳德珐还演不了他自己?”
陈悠笑得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柳德珐,劳安迪……”
李亦然终于明白了“糟心”的感觉:“你别笑了。”
陈悠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对李亦然说:“劳安迪是柳德珐自己和他的团队,以及他合作过的电影工作者,包括新闻媒体集体创作出来的一个艺术形象,是粉丝心目中的柳德珐,而不等于自然人柳德珐。粉丝会觉得自己比柳德珐更了解柳德珐,您让柳德珐怎么演?他演得不像,粉丝说他没走心;他演得像,粉丝会讲他吃老本;他演得太像,粉丝又该挑剔他用力过猛——他真感兴趣的话,您请他演李亦然吧,梁暮伟演劳安迪还有点儿看头。”
李亦然一合计,是这个理:“我现在还真不得不承认我这个妹妹有点脑子。说真的,剧本里很多细节处理、对白设计,都出乎我意料,我喜欢,希望将来观众也喜欢。”
“哥,您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喜剧?——我记得。大舅舅带着咱俩,”陈悠带着点儿小得意,自问自答,“南横街小礼堂,看《千变神通》,讲上海滩的故事,好看。那个年代的电影,太会讲故事了,我们现在不会了。”信息碎片化、丧失深度阅读,写故事的人都没个主心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想起一出是一出,还要在书籍腰封上尬吹:神出鬼没,春秋笔法——对,就是最新上架的《周末食堂》这本书。还碰瓷“致敬”蒋问导演,说什么“故事只讲了一半,另外一半远在书外,在电影外,开放式结尾就像一份开卷试题,需要读者和观众自己从现实中寻找答案,与主创人员一起把故事讲述完整”。装得太深了!最该看懂的人最没看懂。
陈悠望着不远处的红绿灯和白玉兰造型的路灯,带着满满的怀念:“我这几年,都是靠着德英社的段子才笑出声,贺岁片很难让我笑。我一直在想,贺岁片就要名存实亡了吗?——观众很聪明,编剧写剧本的时候有没有笑,演员演戏的时候是不是真开心,他们能看出来。如果主创自己都没有从头笑到尾,凭什么要观众笑呢?自从您让我写剧本,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我都在公众号、微博、贴吧、知乎、视频网站上看笑料、找梗——‘高手在民间’嘛。我不只看作品,我更在意粉丝留言、弹幕里说什么、笑什么,什么样的场景、对白、文字会让他们脑洞大开、‘哈哈哈哈’、‘二三三三’。我每写一个场景都首先要保证自己笑出声,可我仍然没把握,观众会不会跟我一起笑。我来之前,导演跟我说了,这部戏里,我是主角、是逗哏,我负责让两大男主角和观众开心。如果哪里不好笑,话题沉重了,一定要删去。电影《戏剧之皇》以后,大家总爱说‘我是一位演员’,其实,在成为一位演员、一位导演、一位编剧、一位摄像、一位美术、一位灯光、一位化妆、一位服装、一位道具、一位场记、一位剧务、一位剪辑、一位特效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首先是一位观众。观众爱看什么、想看什么、看过什么,是我们不应该忘记的初心——‘我是一位观众’,我对自己负责。”讲到最后,陈悠脸上只剩下认真而自信的微笑。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