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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时从房屋间的夹缝里走了出来。三人怀里还揣着刚买的炮仗,茫然地站在夜色中的街道上。
最后高杉说:“去走马亭。”
三人又在夜色中悄悄走到了村口的走马亭。确实是非常偏僻的位置,走马亭被遮掩在重重树林中间,即便外面道路有人经过,也不一定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少年们各怀心事,在落满灰尘的走马亭里走来走去。
“说起来,那天老师回来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嗯。在庙会的时候,看起来也有点紧张。阿银还问他是不是有跟踪狂——”
“——所以,是哪个混蛋?”
三个少年垂头丧气地蹲在走马亭里。
松阳……看起来真的那么危险吗?
银时人生第一次思考男人的容貌问题。他从前是个懵懂孩童,松阳对于他来说,感觉就是个软乎乎而且暖和的大枕头。现在刻意回忆起来,那个人的五官似乎第一次如此清晰。头发长长的,眼睛美美的,笑容淡淡的,嘴唇软软的……
村塾停水的时候,还一起在河里洗过澡,那家伙全身皮肤简直白得发光。男人的皮肤怎么会像女生一样白呢?
“……咳。”
看见银时突然把脑袋埋进裤裆,卷毛上冒出了一缕白烟,高杉脑门暴起青筋,一刀鞘把他抽进地里。
“……高杉,为什么突然打银时?”
“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很不爽。”
银时把脑袋从地里拔出来,含混不清道:“打得好啊矮杉君!你这一刀把阿银从错误的人生道路上打回来了!大恩不言谢啊矮杉君!”
“好好感谢我吧,先给我磕两百个响头。”
“别闹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老师又要打灯笼出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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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松阳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自己的学生似乎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警惕,不管他在看书,扫院子,给村塾里的花浇水,往树上挂小孩子的风铃,他身边都至少会有一个带刀护卫。
这就算了,他出门买菜的时候,这几个简直就跟拉响了一级警报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向经过的男人投以小狼狗般的眼神——所以为什么是男人?
好几次想找银时他们谈谈,这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但是每次他一坐下来,三个学生就一脸不自在地左右而言他,脸上带着“松阳你不用勉强自己了那么痛苦的回忆不提也罢”的神色。
松阳:???
算了,要是今年也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就最好了。
松阳这样想着。结果带着三个带刀护卫经过河岸上方的山路时,正在跟银时打闹的高杉脚下一滑,撞开了年久失修的木栏杆,就要顺着陡峭的山路滚下去。
“晋助!”
这段山路下方,是几乎垂直的一段陡坡,再往下就是布满坚硬砂石的河滩。之前之所以需要天天送高杉回家,也是因为这段路面修缮不佳,时常有孩子在这里摔破胳膊和脑袋。松阳一下没拉住他,就翻过栏杆纵身下去,足尖蹬了两下陡坡加速,赶在高杉之前落了地。
从高处冲下来,松松垮垮的木屐在砂石中又不好着力,松阳抱着高杉落地时崴了一下,扑通跪倒在地上。脚腕和膝骨处喀啦一声,他极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松阳反正有快速愈合的bug在身,自己倒觉得没什么,高杉一张小脸刷一下白了。他抓着松阳的脚踝低声道:“你别动。”然后朝河滩上的路人大喊,请他们来帮忙。
“不,我没……”
他话音未落,河滩上远远跑来几个成年人,其中一位看着眼熟,原来是那位经常板着脸的年轻神官。
“小孩,你先放开,我来看看。”
村子里的神官一般还会兼任赤脚医生,年轻神官果断地撕了一截衣角,就要伸手去捏松阳的脚踝。
“不,我真的没事,劳您费心了。”松阳着急地把脚往回缩。
围观的其他村民纷纷劝道:“松阳先生你别逞强了,刚才看见你的脚都错节了,快让神官大人看看。”
年轻神官点点头,又来捉松阳的脚踝,再次被挡开。
松阳思绪一片混乱,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死死地握住自己脚踝。那么多人看见他摔伤了,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短短半分钟内,他的脚骨可以复原到毫发无损的程度。
也许在目睹了如此怪异一幕的许多天后,也许就在下一个瞬间,那句听到耳朵起茧的“怪物”,就会从面前这群和善的村民嘴里冒出来。
对了,他可以再搬走,他懵然想,搬到大家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就好了。但是银时呢?银时会怎么想呢?这个孩子也会被吓一跳的吧,要瞒着他偷偷搬走吗?银时一个人可以好好生活吗?
这时,桂和银时也带着刀匆匆赶来。看见神官和松阳不知道为什么僵持不下,银时第一反应就是挡在松阳面前,然后侧头问松阳:“松阳,是不是摔伤了?”
见松阳死也不肯让别人来查看伤势,他果断道:“我们先扶老师回家。矮杉假发,给阿银搭把手。”
松阳有些狼狈,把一半重量压在三个学生身上,假装一瘸一拐地被扶回去。摔伤腿要瘸多少天来着?松阳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回去好好看看医书才行。
被送回村塾后,松阳闪电似的用绷带把自己的脚包成了个大粽子,往被子里一缩,微笑朝三个学生道:“没事了。大家晚安,帮我关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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