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施蛊者要承受恶毒诅咒,沈清秋也不在乎。
客栈里有挺多修仙子弟的,他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唯独沈清秋在角落里一个人静静地嚼着饭菜。
由于沈清秋是戴着斗笠的,因此即便有苍穹山派的人也认不出他来。
“宁师妹,听说齐师叔给你相许了好人家,什么时候设宴成亲呀?”
沈清秋认得这声音,不远那一桌的正是他的徒弟们。
“八字还没一撇呢!师兄们可别拿我打趣。”宁婴婴嗔怪道,脸颊渐渐泛红。
沈清秋拳头渐渐握紧——
婴婴是他看着长大的,凭什么她的婚姻大事由齐清萋CAO办?
他融入不了苍穹山派这个大家庭,没关系;众多峰主质疑他的人格品行,也没关系。
沈清秋独独不能忍受其他峰主插手清静峰的事务,更不能忍受自己的弟子居然对其他峰主言听计从。
这简直是在践踏他堂堂一峰之主的尊严!
沈清秋的手指“咔咔”作响,牙痒痒地想打人。
所幸,自己戴着斗笠,倒是没有被他人认出来。
沈清秋不禁想:倘若让别人认了出来,知道他一个金丹修士一天不进食就饥肠辘辘的,定会被取笑的。
金丹?
猛然想起了什么,沈清秋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他慢慢地感知一下自己的丹田——
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他突然自嘲一笑——
他怎么忘了,他的金丹早就没了。
没了……
“铛铛铛……”
沈清秋猛然一手摔了桌上的饭菜。
客栈里的所有人都疑惑地朝着角落里的沈清秋望去——
“他这人怎么了?怎么这样!”
“就是就是,我看啊,不过是个粗鄙之人罢了。”
“真扫兴,快快把他赶走。”
……
沈清秋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只知自己在微微地抽泣着,哽咽着,心痛到了极点。
沈清秋似乎是忍受不了在场所有人对他的指责谩骂,把饭钱往桌上一放,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此春多雨,天上便淅淅沥沥地落起了薄雨来。
沈清秋来到大街上,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一瞬间,沈清秋像是被石头绊住,亦或是腿根发软了一样,向前猛然栽倒。
沈清秋跌倒在泥潭里,身上沾满了泥土,很是狼狈。
在磅礴大雨和大街上避雨者熙来攘往中,沈清秋把自己蜷缩起来,第一次尝试了痛哭失声的滋味。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修真界如此之远,远隔山海,望尘莫及。
路上的伞依然高高低低,哗啦的雨声遮掩了呜咽声,没有人知道这崩溃的青年究竟在哭泣些什么。
很快,沈清秋感觉到喉咙处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原本烫伤的喉咙竟愈发辣痛。
随后,沈清秋哭不出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卷开启沈九视角。
☆、名声
风情林,听雨亭。
一个戴着白纱帷帽的婀娜女子愤愤离去。
亭前有一小片鱼塘,有一个衣脚尽是泥垢的青衣男子立在鱼塘边。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于地面投下一个浓暗的缩影。
春意盎然,满林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机,但在这青衣男子周,包裹住的却是清冷和寂寥。
他的眼神仿佛凝固如死物,漆黑漂亮的眸子不曾浮现丝毫波澜,目光亦没有片刻转动,来来往往的游鱼倒映在他的眼眸中,仿若映在镜子里。
他手里捏着的,正是一株血色彼岸花。
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逐渐稀落,光线也逐渐黯淡昏黄。沈清秋那缩小的黑影随着光线的角度偏转,一点一点地被迫拉长,最后与夕阳一同没入黑夜。
入夜了,沈清秋依然站在水池边,不曾离去。
渐渐地,天空飘起了细小如针的雨。绵绵春雨,雨丝细得几乎感受不到,可是在悄无声息间,清寒的细雨缓缓地湿润浸染万物,足足下了一夜。
而沈清秋,也沐在这春雨之中,过了一整夜。
这一夜,他只是发呆,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地,不想其他事情,就这样静静地呆着。
免得徒增悲伤。
翌日早晨,春风拂过,沈清秋冷不防地打了一声颤,目光终于有所转动。
他那好不容易风干了的头发衣衫此刻完全湿透了,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晶莹细小的水珠,衬得他的眼眸越发清润动人。
沈清秋那憔悴的面容上,干裂的嘴唇缓缓张启,欲要自言自语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恐怕,他再也说不了话了。
沈清秋自嘲一笑。
失去金丹后,沈清秋的抵御能力竟不如常人,很快因喉部伤口发炎而浑身发起了高热,加上寒毒缠身,这般时冷时热的感觉时时刻刻折磨着沈清秋,让沈清秋感到一阵恍惚,目光迷离。
好一会儿,沈清秋慢慢看着手中的那株彼岸花。
该开始施法了。
沈清秋想。
这诛彼岸花过于妖艳,不愧是以人骨栽培出来的花朵。
骨生花乃是魔界南疆三大禁术之一,也是最为狠毒的禁术。此禁术可以制造幻境,迷人心智,夺人姓命,却可活死人肉白骨,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但由于其花乃是踩着万千尸骨才得以炼化而成,极损阴德,施蛊者必须承受恶毒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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