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准星+番外 作者: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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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这也不能全怪那些队友,他们真的有生气的理由。
毕竟,那些评价确实冤枉了他们。
与优秀的感官、反应速度、手速、操作精准度成反比,年轻的神枪手比联盟里任何一名其他选手更不善于表达,不仅是平时不说话,连战斗时也不打字。
作为一名战队队长,完全不用言语给队友任何引导或指示。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们可以给周泽楷扣上“没有团队意识一味蛮干”的帽子,不需要承担作战失利的罪责。
问题是,每次复盘的时候,从上帝视角观察,就可以看出神枪手的一举一动都有着对整个战局的精确考量,从来没有抛弃过队友;恰恰相反,他还能主动配合着队友哪怕在遥远地方的作战,利用高超的技巧进行掩护。
能强攻,能掩护,能偷袭,能压制,这名神枪手,无所不能。
技术全面,意识超群,在任何方面都显得无可挑剔。
拥有这样的选手,为什么团队战还屡屡失败?
只能找其他人的错了。
于是人们发现,总是别的队友没有跟上他的节奏,没有领会他的战术,甚至有时候,干脆挡在了他的弹道上,当起了敌人的活盾牌。
很多时候,这其实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没有周泽楷的超常感官,也没有观众那么方便的上帝视角。
但是,不管是观众还是评论员,都乐于大力抨击轮回的老队员们,充满恶意地把他们称为“猪一样的队友”;这比费尽心机地去解释和想象“哪个选手因为什么客观原因而没能配合周泽楷”简单太多了。
有时候,羊之所以罪大恶极,只因为身边站的是一头狮子。
更要命的是,连俱乐部高层也开始采信这种看法,正在酝酿人员大调整。
原队长张益玮,失去了队长身份不说,还被迫流浪到了其他俱乐部。
——只因为张益玮也是神枪手,得给周泽楷让位。
准备用来和贺武战队交换新人的,也是一名为轮回效力多年的资深选手。
——只为了换回一个向导,和周泽楷搞。
众所周知,当一个风评本来就不佳的选手,又被原来的战队被换给了战绩较差的战队,那么就算他不需告别职业圈,也在某个意义上宣告了被判了职业生涯的死刑。
见到队友如此下场,谁能不感到唇亡齿寒?
轮回战队里原本就对周泽楷充满了反感情绪,眼看连饭碗都可能不保,索性连掩饰都不愿意再做一下,赤裸裸地把这种敌意表现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战队内部即使有矛盾,也不会这样公开。
如此不顾一切,说明队员们已经被这个情况逼到濒临崩溃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周泽楷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且比他们更严重。
事实上,周泽楷一直在竭力退让。
虽然顶着可能是全联盟最无可挑剔的帅脸,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任何以此自傲的姿态,就连粉丝们送来的礼物,也全都一个人悄悄地搬回房间去拆,绝不像其他选手那样,会带到训练室跟队友显摆。
比赛或训练时当然更加如此,练习赛当中如果他胜了,绝对不耀武扬威,只会有些局促地低着头,悄悄准备下一项训练;如果他败了——对不起,在轮回内部练习赛中,年轻的神枪手至今未曾一败。
虽然极度不善于言辞,但是别人跟他说话,他都会努力地专心听着——有时候这种努力不是特别奏效,毕竟作为哨兵他接收到的讯息比正常人多了太多——并尽自己所能地去思考,做出应答。
可是,以上努力,就像没入干旱沙漠的一杯水,最终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日复一日,周泽楷承受着来自复数对象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无法逃避的嘲讽甚至咒骂,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音量,成批灌入他的耳朵,有时候还会附带视觉或者动作上的不友好。
几乎每一天,他都在承受信息过载的折磨。
只是神枪手以过人的坚忍,没有让这些影响比赛。
好几次,他一个人趴在洗脸台前。
从附近训练室里队友的肆意高笑到四千米外司机歇斯底里的鸣笛声都被死命压缩并强行塞入他脑中,仿佛连空气中每一粒微尘都在切割着他极端敏感的神经。
他颤栗着,仿佛自己的五感一齐抽搐,于是更多的噪音、光线、气味一股脑儿扑来——
最终他双肘撑着台盆边沿,死命地干呕,几乎能听见自己关节在可怕的信息洪流中咯咯作响,双手颤抖着想拿出衣袋里的向导素喷雾——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这个,因为他用的次数已经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会产生宛如毒瘾一般的依赖性——对着自己猛喷,深深地吸气,勉强让精神维持在不至于崩溃的地步。
有一次,他的手实在抖得太厉害,向导素喷雾落在了地上。刚好有人路过,听着那擂鼓般的脚步声,周泽楷却连半句求助的话都说不出,只是勉强撑着身子,一阵接一阵,撕心裂肺也似地干呕。
“哦,这不是队长吗?”
对方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打雷一样。
来者是一名老队员,看着周泽楷的样子,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怎么,怀孕了?”
然后飞起一脚,把地上的向导素喷雾瓶踢得更远。
在普通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尽管带着不轻的恶意,但并不严重。
可是对周泽楷来说,完全不是。
他仿佛感觉到体内的血管因为激越的怒气而断裂,狂躁的空气从自己的内部爆炸一样地迸出。
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怒火,神枪手扑了过去,哨兵的强韧身体让他即使状态极差,依然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对方的身体,举起拳头,狠命打下去……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状态实在差到极限,对方可能就此被他活活打死。
即使如此,也是需要住院程度的严重伤势。
由于是队内事件,又是对方先挑衅——事实上这个挑衅,从它对哨兵当时的威胁上来看,接近于故意杀人——俱乐部勉强用大量金钱和关系压住了这一事件,让对方退出职业圈,以意外事故解释此人的受伤退役。
不可避免地,周泽楷的处境,因此愈加恶化。
就在这个时候,轮回俱乐部毅然下血本从贺武俱乐部交换来的向导,终于来了。
江波涛抵达轮回俱乐部的时候,S市正好下过一场雪。
在大都市繁华车轮的碾压下,积雪仅仅是昙花一现,但已经足以让他搭乘的飞机延误好几小时。
在登机口等待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滞留的客人为数众多,坐席紧张,连用餐处都坐满了等待登机的旅客。江波涛只能维持着站立的姿态,把行李放在自己脚边,时不时交换重心所在的脚,以此勉强缓解一点点身体上的疲劳。
长时间的延误,让机场里焦急等待着的客人个个憋着一肚子怒火和怨气。尽管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修养良好,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语言和行动上,但人数众多的负面情绪依然对江波涛形成了不轻的压力。即使他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向导,也花了不少力气才梳理好这些汹涌的情感,就像在心中凿出一条运河,让它们滔滔流走。
等他终于抵达S市机场,已处于身心俱疲的状态。
下了飞机,他按照预定安排与轮回俱乐部联系,对方非常客气但是十分抱歉地对他说,由于地面道路上积雪情况还不太理想,俱乐部派出去接他的车已经在路上堵了几个小时,至今仍在离机场很远的位置。
“啊,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搭地铁过去。”感觉到对方话语中诚挚的歉意,江波涛也无法生气,只得笑着应答,“哪里哪里,你们太客气了。这么大的雪,让司机师傅能休息就赶紧休息吧。那我去乘地铁了,快到了再联系。”
好在机场的地铁二号线能直接到轮回俱乐部附近,当江波涛提着行李走出地铁站,工作人员边上前打招呼,边接过行李,并陪他来到俱乐部。
刚刚走到俱乐部大楼前,江波涛就感觉到潮水也似的恶意。
它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但是毫无疑问地激烈而且丑陋,其污浊程度,为他在贺武战队大半年间从未见识过的。
嫉妒,憎恨,恐惧,困惑……来自不同人的许多种负面情感,此起彼伏,尽管数量远远少于刚才登机口的人群,却盘根错节,宛如打着结的头发,即使是江波涛也没法将它们梳理开来。
看来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轮回俱乐部换来自己,只是想要一个向导。江波涛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奢望,也许轮回俱乐部需要一个魔剑士,他可以在这个战队继续原来的生活。不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一个拥有年轻哨兵的战队,设法挖走一个同样年轻的、未结合的向导,其意图简直毫无怀疑的余地。
尽管对那几位亲切的轮回俱乐部工作人员很抱歉,但江波涛真的一丝和哨兵结合的意愿都没有。
长久以来对哨兵的纠结恨意,以及对这次被迫转会的怨忿,依然像一小块不起眼的乌云,悄悄地积在他心里。即使再如何善于化解情绪,也不能将它消弭于无形,反而随着一步一步深入轮回俱乐部大楼的脚步,一点点扩大并变得深浓起来。
尽管如此,江波涛依然温和地笑着,谢过主动提议帮他把行李放到宿舍的工作人员,空着双手走进会议室。
这时,周泽楷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阵子。
差不多在进门的同时,江波涛就发现几乎充斥整个大楼的负面情感,在这里却淡薄得不得了。
这也是哨兵能力的一个方面——他在心里想,从这个屏蔽程度来看,周泽楷毫无疑问,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哨兵。而越是优秀的哨兵,越容易出现信息过载。如今的周泽楷恐怕就是如此,证据就是眼下他那紊乱到无法定义的情感流。
这不是魔剑士和神枪手的第一次会面。
在刚过去的半个赛季,他们曾经正面交锋过两次,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其中一次还是个人战。由于比赛时双方操纵席距离比较远,江波涛并没有对周泽楷本人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顶多知道他有一张职业选手中少见的俊美面孔。
但是周泽楷的战斗方式,却让他记忆犹新。
作为一个脆皮的远程攻击职业,周泽楷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近战还搏命。
被近身的情况下,神枪手不是第一时间躲避,而是先用枪体术设法给他造成伤害。怎么说也是剑士系的魔剑士,差点被这意料之外的抵抗打乱阵脚,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用地裂波动剑予以回击。
两人的两次对决,都以周泽楷的胜利告终。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江波涛的魔剑士在装备上就和周泽楷的一枪穿云差距甚大,两人作为职业选手的素质更是天差地别。
向导和哨兵对决?呵呵。
尽管输了两次,江波涛却从那不同寻常的、仿佛以命搏命的战斗方式中,隐约地了解了一点周泽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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