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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在三军的篮球场。”

　　

　　黑子抬起头看着篮球场那刺眼的灯光，语气非常平静：“我最开始就是在这里遇到赤司君和青峰君的。”

　　

　　云风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赤司同学聊得怎么样？”

　　

　　“……”

　　黑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那颗篮球在灯光下的阴影：“我觉得，我可能是错了。”

　　

　　“我以为大家都是喜欢着篮球的，都是因为喜欢篮球才打篮球的——但是我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我只是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他们的想法，所以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既然是打篮球，那么当然要拼尽全力。

　　不管对手如何，都要表现出尊敬，这是赛场上基本的礼仪。

　　怎样都不能放弃，怎样都不能结束。

　　在最后的哨声吹响之前都不能停止奔跑。

　　

　　“我现在回想，我的想法都是来自于哪里呢？好像并没有人这么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但是我就是这么认为了——努力，更努力；变强，变得更强。”

　　

　　云风静静地听着。

　　

　　黑子的思绪有些混乱，浅蓝色的眼眸看着那颗篮球，说了一堆自己从一年级到现在的事情，最后语气轻得好像一吹就会散去：“然后呢——如果我变得向青峰君那么强，如果我变得像赤司君那么强，那紫原君那样能够一个人拿下100分——我就不需要被这些想法束缚了吗？”

　　

　　他们跑得太快了，已经追不上了。而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张张让他陌生到恐惧的面孔。

　　谁错了？到底是他自己还是他们？

　　

　　“可是我无法认同。”

　　黑子的声音还是淡淡的，然而云风却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隐藏得极深的哽咽。

　　

　　“用那样的态度去打篮球，只为了胜利去打篮球——我怎么能认同。”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

　　云风说这句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而黑子在盯着篮球后沉默半晌然后道：

　　

　　“不知道——也许会退部吧。”

　　

　　“不想打篮球了吗？”

　　“不是不想，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了——青峰君说，他已经忘记了怎么接我的传球了，”黑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没有光的影子要怎么存在下去呢？只有离开了吧？”

　　

　　他已经尽力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青峰只是留下冷漠的背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嗯。”

　　

　　云风突然就这么冷静地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黑子，你有没有想到另外一种——另外一种解决的方法？”

　　

　　*

　　

　　在几年后，黑子把这段过往讲给城凛的同伴的时候，其他人都觉得黑子那段时间真的是很辛苦。而火神大我听到这一截后只是继续往嘴里塞了一个汉堡。

　　

　　“我以为黑子你要说什么恐怖的故事呢——就是这样而已吗？”

　　

　　黑子抬头看着自己的搭档，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讲故事的能力很糟糕真是抱歉，当时我确实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哈？那么严重？”

　　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归国子女疑惑的挑了挑眉，然后很是自然地开口道：“揍他们一顿不就好了！”

　　

　　“……果然是火神君会做出的决定呢。”

　　黑子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了很是欣慰的表情。

　　

　　“……我觉得你在默默鄙视我啊= =”

　　“没有，火神君想太多了。”

　　

　　火神大我“切”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黑子的话：“那么然后呢？那个云风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黑子勾起了嘴角。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火神君和云风君肯定有共同语言。”

　　“……还是觉得不是称赞啊！”

　　

　　云风给出的解决方案大相径庭——揍他们一顿。

　　

　　在云风隔着电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子心里那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情绪顿时就支离破碎了——他甚至还有了一种“云风君是不是来调侃他的”这么一种错觉。

　　

　　“云风君……”他顿时就词穷了，然后云风就好像是有一肚子话不说不快一样如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对他开始了轰炸——

　　

　　“说什么‘只有我才能打败自己’——完全就是欠揍！不过是个初中生拽啥啊拽——随便找个高中的就能秒掉那个黑皮！骄傲自满也要有个限度！”

　　“还有赤司同学——不对赤司征十郎那货！从你的描述里我完全听出来他就是个中二！把所有人当棋子他问过棋子的感受吗！明明队伍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只想着ONE ON ONE！ONE ON ONE能解决事情吗！！青峰是队员还放任他这么下去——我看他就是最该揍的这个！”

　　“剩下那一群也没好到哪里去——总之就是欠揍！”

　　

　　云风这么说完了之后，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黑子愣愣地看着这个明明刚才还在和他说话的人瞬间就到了他的面前。而云风还喘着气，一双黝黑的眼眸在雪白的光芒照射下格外明亮。他很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看着黑子坐在地上就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憋屈死了！

　　明明错的人从头到底都是那群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瞻前顾后的隐藏自己的想法，还要强撑着笑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既然语言已经没办法挽救这群中二——那全部揍他们一顿就好了！”

　　

　　外面是漆黑的夜，学校里安静地只剩下了微弱的蝉鸣。黑子安安静静地看着云风的眼睛，最后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呆呆地回答了一句。

　　

　　“感觉真是和云风君普遍表现出来的样子不相似呢，这么直白地说出‘揍他们一顿’这种话。”

　　

　　“道理是说给听得懂的家伙听的，如果那些少年非暴力不合作那么我也只有如他所愿，”云风明显还是有些生气的模样，“不管你动不动手——反正我先要把青峰那个家伙揍一顿！”

　　

　　黑子还是有些呆：“……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看他的样子，就好像马上要冲到青峰的家里然后干一架一样。

　　

　　真是太简单粗暴了啊。

　　让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黑子这么有些呆地想着，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心里那浓的化不开的郁结突然就散开了一些——甚至想要笑出来了。

　　

　　“谢谢。”

　　“……不，这个时候就不要给我发莫名其妙的感谢信了。”

　　

　　云风在被紫原吐槽“和小云仔没什么关系吧”之后就一直处于烦躁状态，这其中的感觉大抵就是“我把你当朋友你还说这种话简直就是无情无义”“果然是熊孩子各种意义上的欠揍”“但是放着不管又太焦心了啊卧槽！”诸如此类。在接到黑子的电话后他当即就一路跑了过来，看到黑子一个人在灯光下顿时就有种见到女儿被不良少年欺负后【等等】的愤怒——并且马上升级到了MAX。

　　

　　“不，真的是要谢谢云风君。”

　　

　　黑子这么轻声说着，居然对着云风笑了一下：“感觉被云风君这么一说的话，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只不过是一直信仰的东西被推翻了而已。

　　很不安很痛苦，甚至一度想过要放弃——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会讨厌篮球也说不一定吧。

　　

　　“云风君说的没错——明明错的是他们，我却想着要退缩，实在不像是一个男人的行为。”

　　

　　黑子这么低声说着，再度抬头看云风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平常的那个风轻云淡镇定的黑子哲也了。

　　

　　会一蹶不振吧，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

　　刚才的自己这么想着，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塞着，却没有办法纾解。

　　

　　“如果没有办法作为并肩的同伴来帮助他们的话，那我就成为对手来打败他们。”

　　

　　黑子看着那颗静止的篮球，冷静地好像刚才那个要放弃一切的人不是他一样：“与其再这么下去让篮球变成我讨厌的东西，我宁愿选择把现在的青峰君变成我讨厌的人。”

　　

　　四周静谧，而云风仿佛就看到了几个月前那个在篮球场的黑子哲也——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一样，寒光凛凛锐利无比。

　　

　　“……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黑子哲也嘛，”云风笑了出来，然后感叹似的说道，“从你当时告诉我你拿起篮球的感觉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你肯定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谢谢夸奖，”黑子冷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道，“刚才云风君怒气冲冲的要去揍青峰君一顿，能稍微缓一会儿吗？”

　　

　　云风= =：“……我就说一句，现在已经晚上9点了好吗。”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全然不错，云风在一股脑把那堆中二骂了一遍之后觉得心中舒畅了很多也不想和青峰PVP了。而黑子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失态了。

　　

　　“那请云风君帮我想想退部申请要怎么写吧——没写过所以稍微有些不知道怎么下笔呢。”

　　

　　静默了好一会儿。

　　

　　“……啥？”

　　

　　云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黑子走到旁边捡起那颗篮球，不知道为什么黑子的心路历程从“退部→揍人→想通了我不能放弃→退部”这么来了个循环！！

　　

　　所以你就是“想不通好痛苦退部吧”→“啊想通了好开心退部吧”这样吗！！意义何在！！

　　

　　“字面上的意思。”黑子抱起篮球，还对着云风歪头自然天成地卖了个萌。

　　

　　“我要退部……还有如果云风君……唔你挑好了殴打青峰君的日子请务必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