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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洗完门帘已是数日之后,寒风伤人让二丫生了重病,烧得满脸通红说得一嘴神仙妖怪,天庭魔界的胡话。
大太太差些就要叫人将她裹个席子扔乱葬岗去,好不容易靠着姜汤熬过来,却因为高烧太久失了声音,成了个哑巴。
豆蔻华年时,二丫已有了一副水灵灵的好模样,尤其是一双桃花眼,低眉垂首都是娇羞,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身条也好,平日里也没什么吃的,稀饭青菜确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珠圆玉润。
府中三个不务正业的庶出公子,见到哑巴二丫总要调戏两句。旁的丫头也总是妒忌她美貌,时时刁难,处处相逼。
这府上唯有在临安书院念书的大少爷是个例外。他人才风流,容貌俊秀,洁身自雅。弱冠之年已经是个有了功名的秀才,现在还在书院念书,等三年后的秋闱。
他十二岁起外出求学至今都甚少回家,府里也因他有了功名,又是长子嫡孙,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即便是老爷,对他也很是器重。
但明明是一个地主老财家的儿子,偏偏颇有世家之风,也是这府里唯一严于律己作风正派的好人。
今次是家中祖母六十大寿,他回家贺寿,小住几日,便叫他见到自己三个弟弟一起将二丫堵在后巷,言语轻薄,动手动脚,说什么竟是比临安城里的花魁也毫不逊色。见这仨坏小子的嘴巴就要贴上二丫的脸了,那小丫头明明怕的发抖,确不见她呼救。他看不惯家中风气,立刻出手教训了自己的弟弟们。
二丫哭得梨花带雨,抽着消肩,是他递了自己的手帕,让二丫擦眼泪,温声劝道。
“莫要哭了。”
大少爷自知平日里他甚少在家,管得了这次,管不了下次。他走之后,必定处境更惨。犹豫片刻后,问道。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侍女,跟我去书院?”
二丫哭得泪眼朦胧,抬起头来,大少爷的仿佛周身带着光晕,玉神清骨的神仙模样就撞进了她心里。
她呆了呆,立刻点头。
“你识字吗?”
二丫丧气,她识字不多,又怕大少爷不要她做侍女了,忽然急中生智,一手蘸了自己眼泪,在另一手背上写了“二丫”两个字。
大少爷被她的急智逗笑。
“确实会写两字。二丫?是你的名字?”
第一次二丫觉得自己哪里都粗鄙不堪,羞愧的点了点头。
“可有大名?”
二丫摇头,眉眼垂的更低。
“书院里得有个好名字,我给你取一个?”
她是个捡来的孩子,本家叫什么无从得知,姓随了家生奴的养父,卫姓本来也不俗,却偏偏配了二丫两字。二丫自是求之不得,一双桃花腰果眼迸发出熠熠生辉的光彩。
他想了片刻,忽忆起前两日还读过的一句诗。
“珠玑,如何?”
大少爷自觉二字如有神来,吟道。
“遗我珠玑何以报?恨无瑶玉与公舟。字字珠玑的珠玑。”
珠玑,虽然不懂那句诗的意思,却从大少爷的眼睛里看出这一定是个寓意极好的名字。
以后她的名字就叫珠玑了,她心中极是感激,却说不出话,只好连身点头鞠躬。
显见珠玑一直没有说话,大少爷有些奇怪。
“你不会说话?”
珠玑慌忙半晌,怯怯点了点头,大少爷只怕不会要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丫头。却听他笑了笑,并不在意。
“也好,我现在那书僮确实呱噪了些。”
他淡淡一语宽慰了她此生最大的残缺,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却让她脱离苦海,一辈子铭记于心。
所有丫头都嫉妒珠玑有这样的好机缘,大少爷的坚持之下,珠玑顶替了原本是大太太派去伺候大少爷的一等丫头蕊芯,临走之前还狠狠教训了珠玑一通,差些摔断她断了一条腿。幸是她机警,才躲过了一劫,只是皮外伤,没误了行程。
书院四季变换,珠玑在大少爷身边无微不至的侍奉了三年。却也是大少爷教会了她铺纸磨墨,读书写字,煮茶添香。
一千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对。
她学会了写他的名字——润玉。一遍一遍的偷偷描摹,爱慕却不敢让旁人知道,仿佛这样的心思对他是种亵渎。
人如其名,他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从不因为她是奴婢就心生轻贱。
她以为这便是一辈子,为奴为婢也是幸福。
进京秋闱之前,润玉回了一次家中辞行。出行的行李、文方、衣物、书籍、茶具,事无巨细的都由珠玑一一打点,小心归类装入笈篋。
她还为自己装了个小包袱,心中雀跃的要跟着去看看京城的风景。
明日就要出发,润玉还在窗前夜读,她剪了灯芯,拨亮了油灯,点了一炉醒神香,怕他饿着去后厨取些酥饼做点心。
后厨还热着灶,大锅烧着水,里边却空无一人。她提着灯,拿到了酥饼,却被人一棍敲倒在灶台上,撞翻了灶上的铁锅。整锅滚烫的水淋到了珠玑的面上、身上,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她痛苦挣扎,却叫不出声。在昏迷之前,只看到匆匆逃走,穿着桃色绣花鞋的蕊芯。
再醒来时已是十几日后,她卷在一张草席里,扔在坟岗的不远处。下着暴雨。她挣扎起身,睁眼却奔溃自己竟然已是半瞎,一臂毫无知觉,目及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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