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十年磨剑，百数人唯有留下最优秀的四个才会成为主人的死士。他们还不过刚刚初出茅庐，连主人是谁，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他们四人一条船，已经是习惯的各自警惕着没有人说话。夜半十分，海上明月高悬，十七坐在船头，海风飒飒，月光下海面在黑暗里泛着银光，好似一切都没有边际。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警觉起来，手中袖剑已蓄势待发。

　　“吃吧。”

　　来人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一枚微微风干山楂。

　　原来是他，玄十一。

　　仿佛是十年之间的时空交换，经过那么多残酷的岁月，他们都变换了模样。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她一眼便已认出，但她并没有想过相认。

　　十年，你是你，我不是我。杀手不该有朋友。

　　可是，此刻她依然松开了袖剑，接过了他递来的山楂。他似是欣慰一笑，坐到了她身旁。

　　“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十七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许久没照过镜子了，但杀过那么多人的杀手，怎么还会一如幼时初见。

　　“怎么可能。”

　　玄十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却对她道。

　　“杀手不该有一双悲悯的眼睛。你就是如此，太好认了。”

　　她撇开眼，没有说话，咬了一口山楂，酸涩酸涩的，唯有入喉的微微回甘，只听身后的人道。

　　“我们都还在，真好。。”

　　十七不置可否，杀手没有未来，只有此刻当下，“还在”又能在多久呢。

　　他们在船头做了一夜，月落日升，朝霞腾腾而出，映红了他们的脸。

　　船行了七日，踏上岸时她仍旧觉得好像无边的海上漂泊。他们在郊外的十里亭得到了各自离开岛后要做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任务后，就是成为组织里的一员。

　　在十里亭外的十字路口，他们分道扬镳。

　　十一与她，一东一西。

　　十一边走边退，对她挥了挥手，然后扔了一个东西过来。她下意识的接住，打开掌心，是一个红彤彤的新鲜山楂。

　　她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他，唯有好似不经意的回眸，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们再见，已是三年之后。

　　这片大陆上有两个王朝，依靠芈罗江天堑划江而治，势均力敌。两百年的对峙，总想将对方吞并。

　　芈罗江以南是云国，而十七却是对岸楚国丞相的王濛豢养的杀手。

　　去了云国后，十七有了新的名字，她顶了她人的身份，从司教坊选拔，成了摄政王府里的侍女，同批进府的排珠字，她被赐了一个还不错的名字——珠玑。

　　摄政王不过而立，妻子早逝，没有子嗣。府中虽有几个司帐侍奉起居，却都不能长久，得入帐下的，数月就会换人。

　　入府两年，珠玑几番讨巧不着痕迹的经营，几次在摄政王宴请宾客之时，调制了众人颇为赞叹的熏香，终于从一个粗使的婢女，脱颖而出成了在摄政王内院奉香女使。

　　云国当今小皇帝还很年幼，全靠摄政王魏彦主持朝政。摄政王伏案日久，就会头痛难忍，一个月要发作数次，因为珠玑细心，用了数种合香调制，缓解了摄政王的症状。又是半年，才许她到内院侍奉。

　　那一日，她在自己屋子里试着调新香。忽听有人来轻，说摄政王头痛又犯了。她匆匆赶过去，却在摄政王身边，见到了久违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连几天都两点半睡，今天先睡了。

　　第53章

　　珠玑入内时，恰见一年前男子退到一旁，极是平常的样貌，在人群里不会被人留意的多看一眼。但不经意的颔首一笑，看向她的一眼，那眼神里却有让他熟悉的东西。

　　香炉里燃了新香，珠玑跪在摄政王身边，请了他的多宝缂丝香囊，将刚刚晒制完成的香丸放进去，又极轻的将香囊挂回了蹀躞带上。

　　今日摄政王身边的懂些香道的司帐王女使适逢月事，不便近身侍奉。旁人不懂香道，所以让珠玑代替。

　　这是珠玑第一次近身，万分轻柔小心。正要完成躬身退下时，却见摄政王支着额头，低眼之处恰恰盯着她看，呼吸吐纳之声分明，正是若有所思。

　　珠玑只作不知，丝毫不敢放松。摄政王正在议事，他是一个忍耐力超群的人，若非疼痛至极，不会招她进来。入府两年，珠玑刚刚摸清了一些他的习性，能做一朝扛鼎之人，意志坚定，非常人能比。

　　“王爷，还要继续吗？”

　　那年轻人拿着一卷舆图，轻轻合上后，款款揖手，抬头问道。

　　摄政王头痛的症状似是好了些，珠玑起身退下，行至门口，却听摄政王抬眉，问那年轻人道。

　　“方才你在看什么？”

　　那年轻人甚是大方，再回首看了一眼珠玑的修美背影。

　　“回王爷，看美人。”

　　摄政王扫过年轻人坦然的神色，捏了捏额角，唇角似笑非笑，指了指近座。

　　“爱美确是人之常情，先生果乃性情中人，过来继续吧。”

　　珠玑在抱厦听候差遣，见侍奉来泡茶准备茶点，灵机而动，随口问道。

　　“今日来得是什么人，好生无礼。”

　　侍女含笑，这笑容里却有些嫉妒珠玑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