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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禅师只觉心痛已经占据了他身上的所有,他看着白素贞一字一顿的问:“你是想跟我一起死吗?”
素贞看着他虚弱的笑了,她说:“你让我走的那天,我就活够了。”
一个人痛到了极致,便不会再痛了。一个人绝望到极致,便不会更绝望了。她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直至看到结界中被劈的那个几乎神形俱灭的他时才知道,她最怕的根本不是死,而是他不在了,她还要独活。
法海禅师说:“好。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仙界很少有人知道,裴文德的真身乃是地藏菩萨身边十六尊者之一,因下凡渡劫才寄身于凡人身,除大士所赐仙骨之外,体内尚有一神根仙灵护佑。
他动了身体里的那根神根。
那曾是地藏菩萨于他下凡之日留给他关键之时脱险用的。
观音大士也未及他会动用此法,眼见着他一掌震开结界,抱着昏迷之后的白素贞便要驾云离去,不禁皱眉大喝一声:“尊者可要想好,你二人即便今日离去也无善果。情劫若是就此催动,天劫也必会紧随而来。”
法海禅师再次对菩萨行了一礼,抱紧了白素贞说。
“我佛缘已到尽头。若真要死,便和她装在一个棺材里吧。”
他这次,用的不是“弟子”。
法海禅师走了,或者说,法海禅师“死了”。催动了体内神根的裴文德带着白素贞飞到了珞珈山下的一处不知名的山洞。
他也已经累极了。
他的神根仙灵只能动用一次,神根被催动时可以暂时恢复他身为尊者时的法力,也可保他性命无忧,肉身上的伤痛则会在法力褪去之后凭药物将养,无法迅速愈合。
裴文德现在不痛,即便痛着那颗心也只会在怀中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身上。
自从她离开以后,他便已不再设想他和她会在何种情况下相遇了。她却在那个最紧要的时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直是个有些执拗的人,执拗到好像此生都只能一个人活,或者一个人死。但是她来了,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他将她放平在洞中,将神根仅剩的法力全部注入到她的身体里帮助她愈合伤口。
她却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裴文德在做什么。她只见到他在重伤之下还在动法,气得险些破口大骂。
但是她动不了,她的周身都被他的法力紧紧压制着。源源输送进来的金光也让她感到极其陌生,这不像他的真身该有的修为。
她以为他“回光返照”了,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就在他收法放开她身上牵制之时,猛地站起身来怒吼道:“你是不是要死了!我有说过让你救我吗?!!”
裴文德却是一贯的处之泰然,抬手一扯她挂在身上的披帛化成了一块半寸厚的软垫,翻身趴在了垫子上。
他的后背裂开的皮肉已经结痂,两指宽的伤痕内,白骨森森可见。
白素贞又落了泪来。她最近似乎常常落泪,连她自己都恨极了这份“娇柔”。
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快死了?”
红肿的眼眶一汪眼泪只在眼中含着。
她突然有些怕听到他的答案,扭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擦掉眼中的泪痕。她怕她的泪会滴到他的伤口上,她真的好怕他疼。
裴文德却一直静默着。
这种静默又无端让她想要发脾气,她怒气冲冲的想要冲出山洞缓一缓神,却在迈步的下一瞬被他拉住了手腕,抱进了怀里。
他此时的上身还是chiluo的,健硕的身体和温暖的体温都像是在无声的告诉她。
我不会死。
他轻笑问她:“你去哪?”
干净的眉眼带着三分倦意,七分惑人。
白素贞那一刻的呼吸紧绷的几乎窒息,她不知道他现下想表达的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口中已经傻傻回了一句。
“我,......我回峨眉山去。”
贴进的胸膛摩挲着她的耳际传出一阵腻死人的低沉闷笑,他垂眸抚上她的长发,用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问:“不是说,要夷为平地吗?”
白素贞与生俱来的伶牙俐齿,在这一笑一问之间全部崩塌,她可笑的发现,自己竟然也会有在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面前语塞的一天。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润强势,而这种强势亦在此时挥发的浓酒一般甘醇。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缓慢的问出了那句她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你的佛为什么要剃去你的仙骨?是因为......”
我吗?
她又有些不敢问了,如果真的是为了她,那他放弃的何止是二十余年所信奉的念这般简单?
他却那么懂她,在她紧张到轻颤之时收紧长臂,温润的吻住了她的唇。
唇瓣相接的触感真实到令人心痛,口齿交融的缠绵化成了彼此之间最撩人的慰籍。他的唇舌清晰的划过她口中每一处角落,逐渐攀升的体温无不在无声诉说着这段难解难分的深情。
他的唇一路自她的唇间滑向耳际,一面用唇形勾画着她娇嫩的轮廊一面道。
“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
他舍了佛,动了念。
她舍了命,要了他。他们如何还会再分开?
白素贞的泪水因着那句话,顺着眼眶潸然而下,这一次的泪流的异常畅快,也异常释然。那是一种心酸到直达心底的喜悦。她的双臂也在同一时间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热切的回吻上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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