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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个维度的16号连鸟也不肯伤的——特兰克斯想说，没有出口。

　　“你的伤怎么来的？”贝吉塔冷不丁问道。

　　特兰克斯一咬牙，说道：“是17号……”连忙又道：“但是我自己疏忽，他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他——”

　　“够了！”贝吉塔猛然提起跪地的特兰克斯，喝道。“你看你这副样子！我根本不屑出手！”倏地甩开特兰克斯，转身大步冲走。

　　“父亲！”特兰克斯也不知是没有唤出声，还是父亲贝吉塔没听到他的叫唤，总之，贝吉塔没有回头。

　　沉沉的坐回地上，许久找不回力气站起身。怎么办？父亲他们终于知道了，妈妈该有多么失望；他简直可以想像妈妈含愁带怨的目光。经过了丧失亲友的痛楚的妈妈，已少了年轻时的火力，可她那样的表情，只会令他愈发自责。

　　他恨不能找个东西来暴打发泄，或者找个法子让他忘记一切。总之，他宁可……宁可忘却？逃避是懦夫的作风啊！他自然不是父亲心中理想的继承人，但毕竟是赛亚人，拥有与生俱来的傲气。叫他屈服于困惑迷惘，他如何甘心？

　　他希望父亲和妈妈理解，理解他，也理解……17号。起码知道，他并非“一直”是坏人。复生以来，他也许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也不曾做过坏事。

　　特兰克斯没有发觉自己正在绞尽脑汁的为17号脱罪，也没有发觉有人在接近。

　　*

　　手中把玩的磁片脆弱之极，月光下泛着润泽的银光，稍稍使力就能支离破碎。人类做的东西就像人类自身一般的，脆弱。17号漠然想着。偏偏这些脆弱人类的头脑狡诈无比。

　　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只小鸟，娇小的翅膀又薄又细，以他17号的本事杀死它何须一指？但那天，他决定和它玩个游戏，贼与官的游戏。他是官，小鸟是贼。但小鸟是聪明的，或者该说是狡猾的，它利用了他的一时仁心，逃脱了。

　　被一只小鸟耍的感觉半点不好，所以当17号再次找到那小鸟时，他杀死了它，毫不留情的将它撕成碎片。那天，他忽然悟到脆弱的生物原来是最会耍头脑的：以他们楚楚可怜的目光求得一线生机，利用他赐予他们的仁慈恃宠而骄。无耻之极！令人鄙夷！

　　也是那天，17号悟到，如果要和脆弱的生物——特指人类——玩游戏，一定得在之前下定杀死他们的决心。否则，必然为其所害。

　　当然，假若他不是那么贪玩，就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就像懒惰的18号。

　　——奇怪，平日她念念不忘着要找回资料，现在这资料唾手可得，她倒是不急了。她抱膝埋头坐在石崖边，衣袂被凛冽的山风卷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能将她卷走。

　　“喂，”17号轻笑着晃动手中的磁碟，“你还要不要看了？”

　　18号头也不抬，好一会，才慢慢应声：“难道你想看？”

　　17号没有回答，兄妹俩相对沉默了很久，18号忽然起身，说：“我很想念以前。”然后，她飞走了。

　　手里捏的磁片无条件反射着一切，那层银色涂膜有些刺眼。17号看着18号飞走的反方向——他曾经钟爱的一方——捏着磁片的右手向空中一扬，小小磁片如同一个UFO，旋转着身体远远飞走，一指点去，瞬间的爆裂后，月下，仍旧是原始的森林。

　　“我很想念以前……”18号已经不见踪影，空气中仍似有她的残音。

　　“以前呵……”闭目遥想着，以前呵……

　　那时，他和18号与人类每天玩官抓贼，与那两个执着的家伙玩捉迷藏。享受着地球属于他，宇宙也仿佛属于他的滋味。只是那时不知道他是否也在宇宙的范围内……

　　呵，也许是太高估自己了，17号笑着想，其实，至今他还是不知道那人是否在宇宙之中。何况如今地球也已不属于他17号了。

　　*

　　特兰克斯不必听脚步声也知来人是米雅。父亲是绝不会原谅自己的，而妈妈，特兰克斯宁愿她别来问，因为他只能无言以对。除了抱歉的话，他还该说什么？说了也不见得能让大家好过些吧？

　　“特兰克斯？”柔和的语音，令人舒心。米雅仰着面，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儿。特兰克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但也不至于笨到无视这种明显的爱慕眼神。米雅的眼角溢着微微的莹光，特兰克斯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

　　是因为自己吗？他苦笑着：他何德何能，得她亲睐？

　　刚想借口走开，忽然又触及女孩儿的目光，那其中包含的一丝丝洋溢的情愫，一丝丝无奈，好眼熟。他似乎曾经见过，甚乎曾经拥有过。

　　仅仅只是百分之一秒的定格，那点无奈消失无踪，米雅的眼中只剩了饱和的爱意。特兰克斯有些顶受不住，脸上烧灼，呐呐的低头走开。

　　蓦地，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幻影，是17号。好熟悉的目光：一丝丝洋溢的情愫，一丝丝无奈——从未消失的无奈。

　　他如遭雷殛的定在当地，心头紧紧，狠一咬唇：原来是他。愚蠢的人啊，为何至今才察觉？时至过期的今日。听说情感也有保质期，今天也许就是限期了。

　　回身淡笑着唤米雅进屋，后者显是受宠若惊，小碎步的忙跟上，不着痕迹的牵着他的衣袖。他本想挣开，犹豫间，也就任她去。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到最后，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Lost in Memory

 

　　第二十一章 Lost in Memory

　　夜色很好，特兰克斯睡的很早。他不敢面对父亲，不愿看到妈妈的失望，只能逃到自己的天地，闭锁起来。那把勇者之剑好好的挂在墙上——真是一把好剑，染过那么多的污血，都没有腐蚀它的光泽。

　　特兰克斯闭着眼躺在床上，茫茫然想着事。距离上回他们怀恨离去，已经个多月了吧？他很感激妈妈没有来打扰他，她如常的笑着唤他吃饭，提醒他添衣，吩咐他换药，只字未提那天的事。他很感激。

　　而父亲，这样孤傲严厉的一个人，竟也没有说半句话，就真叫他吃惊了。他私底下想，难道是妈妈和他说了什么？暗中刺探着他们的举止，并不见异常，全家三人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和谐。特兰克斯有些承受不了这种宁静，倒是宁愿父亲来训他一顿，妈妈来吼他一餐。

　　可是，家里那么的平静，只有额外的米雅，笑得格外妩媚。特兰克斯怀疑自己是否曾经做了什么让米雅误会的事，他不愿意看到她伤心，却也不知道如何阻止情事的发展。任其自然似乎太过不负责任，然而，他如何管得着别人心里的事？

　　赛亚人恢复能力很强，身上的伤早已好了。那裹伤的绷带没舍得丢，悄悄的洗了想收起来，在房中环目一周，寻找可以藏物之处，蓦然瞥到墙上的剑，想起当日将他的围巾藏在里面又被当场拆穿的糗事，心中一暖继而酸痛无已。

　　捏着一团暗渍斑驳的绷带，忽然着慌无措，狠狠一攥紧，手心凝起一团蓝火，将要把那团破布吞噬时，猛地收了能量，胡乱把绷带往口袋里一塞，冲下楼去，朝着实验室喊了声“我出去一会”，也不管是否有人听见，蹿上天一溜不见了影。

　　他走得太急，而没有察觉家里只有两道气，两道阴柔之气；另一道极其阳刚的气息不在那里，而在某个方向的远处。

　　一口气冲飞而出，毫无目的的飞了一会，方知自己没有去处。半空停驻着，回家不甘心，不回家却也没有地方可去。茫然四周望去，好一片安宁的森林！

　　好像怕停太久会影响思考，因缓缓的飞动起来。高空风大，灌的手心凉丝丝的，原来是捏太紧汗湿了。天气实在不热，是他太烦躁了。

　　原以为自己跟着悟饭师父长大，急躁脾气已被磨光，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单从这一点看，他确实是贝吉塔和布尔玛的儿子。

　　*

　　北方的荒地布满丘陵，却又有许多嶙峋怪石，也算奇景。一望无际的荒地只有两个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贝吉塔习惯性的背立在石崖边，另一人大咧咧的坐在视听范围内的不远处，那是孙悟空，或者是贝吉塔口中的卡卡罗特。

　　“卡卡罗特，我不是个好父亲吧？”像是惊讶于贝吉塔情感的外漏，悟空神色一闪，继而笑道：“我也算不得是好父亲啊。”把保护世界的担子丢给悟饭，自个儿便跑到阴界逍遥，想想也惭愧。

　　不满于悟空敷衍的回答，贝吉塔回头嗔怒道：“你陪你儿子过了那么久，抱怨什么？！”悟空赔笑着，慰道：“你要这一年复活不就为了这个？”

　　贝吉塔转回头，看着天边，问道：“那你复活一天又是要做什么？”还把他大老远的叫到这里来。

　　悟空一跳起身，轻快的拍拍肚子，笑道：“肚子饿了，想吃人间的饭。”贝吉塔翻白眼，差点没骂笨蛋，哂道：“那你找我来可没用。”

　　悟空咧嘴笑笑，问着：“布尔玛、特兰克斯他们好吗？”

　　“很好。”斜瞥他一眼，“你干吗不自己去看？”心中莫名的不爽，有点想打人。

　　悟空摊摊手，无奈的笑道：“我就回来一天，如果见了布尔玛，琪琪肯定也会知道，与其让她过后伤心，不如谁都不见。”贝吉塔哼了声，没有如往常的嘲讽一番。他静立着，目光再次回到灰蓝的天边，悟空轻步上前，在他身后米许处站定。

　　“是特兰克斯吗？”界王是个八卦的人，人间的事他并非一无所知。

　　贝吉塔许久方答：“他是我的儿子，”语气着重在“我”上，“他……不应该做错事。”起码不该是这件事。

　　悟空沉默着，时间之久，令人怀疑他是否听到了。然后他说：“我是个很懒的人，对于悟饭我也不去苛求他，因为我没有琪琪的耐心。不过，我想，只要是他真心喜欢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帮他实现。”可是我喜欢想要的，谁来帮我实现？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啊！”贝吉塔冷笑，“难道我该去祝贺他和那个木偶婚姻美满，白头偕老吗？！切！”抱臂拧过身，不予理睬悟空的笑脸。

　　“贝吉塔……”悟空无奈的挠挠头，不知如何相劝，“你不是回来补偿他们的吗？”本不想说这重话的，还是一时嘴快了，悟空这时直想自打嘴巴。

　　“补偿，可……”贝吉塔蓦地一凛，不再多言。好像他已回来大半年，时间也所剩不多了。补偿，还来得及么？半晌，呐呐的轻声嘀咕：“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只是那家伙不是人啊。”

　　一丝酸酸的甜意倾入悟空心扉：这人真的变了。比起他刚到地球的暴戾倨傲，眼前的他多了些人气，让人禁不住……倾慕。一个全心为了儿子打算的，却又不肯承认失败的高傲父亲。悟空忽地想笑，发自心底的笑。

　　“贝吉塔，”一手搭上他的肩头，“随他们去吧。”不要管急死太监的闲事啦。“你看我们一坐到现在，都快日落了，快来打一场！”

　　荒地虽荒，搭配着橙色的夕阳，也是很美的。

　　*

　　“你来做什么？”饱含敌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特兰克斯竟不曾想到要提气护体。不知不觉飞到这里，等他省悟时，18号已在身后——她理当出现在此，毕竟这里是他们出生的地方。

　　“我……”他一向是拙于言辞的，“没事。我……”低下头，想离开。

　　明显的谎言令18号的神色浮现出鄙夷，她冷冷道：“我看不起你。即便我的力量不及你，我看不起你！我真为17号难过，竟然会喜欢你这种畏缩胆小的家伙。我早就该杀了你的！”

　　对此特兰克斯并无惊讶，以前他们哪一天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