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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其实悟空以前也看到过玄奘脱光衣服的样子，只是那都是惊鸿一瞥。何况以前他是以徒儿的姿态， 虔诚地把玄奘供奉在心里，就算看到玄奘脱衣，心里想的也是：啊，这就是我那伟大的师父的身体啊！万万不敢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然而现在悟空却觉得脑袋里“嗡嗡”一片， 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 像是被火烧着了，躁得他浑身发热，耳朵发红。

悟空暗怪之前那个梦做得太过诡谲，害的他乱想，又怪玄奘在他梦里乱使眼泼，害得他心神不宁。

悟空摇了摇头，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合时宜的想法统统赶走， 然后向玄奘靠近。

他的移动推开了潭水，悟空听到玄奘身后响起细微的声音， 然后一大群细小得只有孩童小指粗细的鱼从玄奘背后往远处逃散开来。

悟空一惊：该死！这群鱼该不会是在吃他师父吧！

他迅速移到玄奘身边，面目狰狞地低喝一声， 身上的威压释放，将这一群食尸的恶鬼惊走，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轻轻揽起了玄奘。

好在，玄奘的身体还是热乎的，悟空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玄奘的身体无力地下垂着，悟空的手摸到他的后背时只觉得手心一片黏腻湿滑，他将玄奘翻转过来，看到玄奘后背的腐肉，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低头看向玄奘的脸，那双永远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现在紧闭着。悟空想到这一潭的血色和被染成深红色的土地及来时路上那一路的血迹，他到底流了多少的血？又到底有多少血可流？

玄奘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具有欺骗姓，总让人捉摸不清，让人猜不到他的善恶的同时，也模糊了他的痛苦。

他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这就常常让人忘却他曾经受过伤。或者说，就算他受伤，也难以让人放在心上，毕竟，他很快就能愈合。

而他自己也常常不把这放在心上，似乎只要能够达成他所谓的“普度众生”的理想，流血受伤都没有关系。

他肆意挥霍他可以迅速自愈的体质，把伤害自己的身体当成一种普通的日常，悟空看久了，也就忘了，割肉其实是很痛的。否则凡人又何必将刮骨疗毒之人称作英雄？

他望向玄奘即使身受重伤也仍然挂着悲悯微笑的嘴角，轻声说：“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玄奘的嘴唇苍白，嘴角却挂着一丝血，悟空拿大拇指抹去那一抹血迹，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从手指一路麻上头顶，又麻到脚底，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差点没抱住人。

我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悟空定了定神，甩开心头的异样，抱着玄奘开始往水上游。

刚上游了一点，悟空便感觉到被他抱在怀里的玄奘动了动。

悟空惊喜地低头去看，却对上了一双红瞳。

玄奘长长的睫毛微微掩住眸子，眼睛只睁开了一半，似是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悟空奇怪地盯着玄奘的眼睛看，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眼睛是怎么回事。玄奘却先有些虚弱无力地揉着眼睛开口了。

“这，这是哪里？还有你，你又是谁啊？”他皱着眉头问。

悟空心里一沉，心想：糟了，这怕不是受伤过重，脑子出毛病了。

他磕磕巴巴地搜罗着措辞想要解释当下这复杂的一切：“这，这里是水下，你，我不知道，你，你受伤了，我我……”

“那个，这位施主，你能先放我下来么？”玄奘不等悟空反应过来，又说。他自己说着话，便自顾自地挣脱了悟空的手臂。悟空的避水咒只能维持在他身体周围，玄奘一挣脱，周围的水便一齐挤向他，玄奘呛了两口水，又被悟空从水里捞起来。

“师父你别乱动！我带你上岸再说好吗？”悟空捉着挣扎着四处乱看的玄奘。

玄奘本来还在东张西望，听到这句话，他呆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眼神转头看向悟空，瞪着血红的眸子惊道：“你是悟空？！！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然后又看着自己光着身子的样子惊叫：“我怎么会没穿衣服！”

悟空不知道他这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一会儿又记起自己是谁的情况算是怎么回事。在水下呆了这么久让他心里生出些烦躁，正要先安抚一下玄奘就带玄奘上岸，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沙沙”声，就像一大群什么物体在迅速靠近，靠近……

不知道这潭水下有什么古怪，悟空凭空产生了一股不安之感。

“悟空？你是悟空吧？悟空你怎么变成人了？悟空你这副样子为师以前没见过呀！悟空我的衣服去哪里了……”玄奘问个不休，问题还个个让人脑壳疼，特别是他还问衣服的问题，悟空有些羞恼地想：我还想问你呢！我也想知道呀！

现在根本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悟空干脆把他夹在手下，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嘘！我们先上岸！”

玄奘“呜呜”地点点头，悟空才放开了他，迅速往岸上蹬腿。

但是已经晚了。

悟空蹬腿蹬到一半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往水下坠，他抱着玄奘微微低头往下一看，只见在他们正下方，闪烁着成千上万双幽红的小眼睛——是一开始躲在玄奘背后吃他的肉的那群食尸鬼。

“沙沙——”

悟空不知道这么多的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之前他下来的时候也只看到那一小群，顶天了上百只，可现在，他们的数量翻了上百倍。

密密麻麻的小眼睛不断向他们靠近，一下子就把他们包围了，悟空一眼望去，上下左右全是红色的小眼睛，那场面足以叫密集恐惧症者吓尿裤子。悟空心中暗道不妙，谁都知道，他齐天大圣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在水里打架。这些鱼在水里又没个实际的立足点，体积又小，他一根金箍棒过去，打死几十只，还有上万只，根本无济于事。

悟空单手搂着玄奘，另一只手拿出金箍棒，警惕地挥动着金箍棒防止鱼群靠过来。他一边防备，一边想着带着玄奘安全逃离的法子，嘴里安慰道：“师父，莫怕，有我在，它们上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