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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儿,你怎样了?不要吓我……”他递来一条湿了水的布巾,冰凉凉地敷在她的额头。
“好端端地就晕倒了,都怪你,是不是带着蝉儿去池塘边了?都跟你说过一千次了,村里传闻那里有水鬼……”那是她大哥的声音,随即便被噤声了。
“这种事不要在蝉儿面前谈,她还小,听不得这些,万一再被吓着怎么办?”然后这声音,是她娘……
他们三人,围在她身侧,一边聊一边安抚她,可是这场景,为何如此陌生……
许是发现她不吱声,他们三人,六只眼睛,齐齐看向她,问道:“阿蝉,你醒了?怎么不说话了?”
“你……你们……”她愣怔道,“不该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不该……明明,就该是这样的。
“我回来了,”有人推门而入,“你们,在做什么呢?”
那是她的爹,好生生站在那儿呢。
如同记忆中被钉死在门上的那具尸体,才是她的幻觉。
抬头看看天,好大的日头,白花花的阳光撒在皮肤上,滚烫滚烫的,却烫得心惊,烫得心凉。
她一骨碌爬起身,穿过一院子的欢声笑语,她想跟着也轻轻笑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接着,她绕过她爹,出了那院门。
“阿蝉,你去哪儿啊……”他们在她背后问。
而她,只是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跨出了那扇门。
情景再转,五岁的年华一晃而过,她又长成十六了。
十六岁的杨蝉,眼前有璧人一双。
哦,这是她二哥成婚呢,屋外的蝉鸣个不停——七月,又是七月。
挂在屋边的铜镜里照出她自己的模样,果然,是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
他牵着她向她走来:“阿蝉……来,这是你嫂嫂。”
那个女人向她颔首微笑,一手捧着心口,身体柔弱的模样。
她终于见得了:二哥的大婚,她错过了,不过想象中,大抵也就如此这般的吧……
当年,她没有推开杨家的那扇朱门,从此那扇门,也就再未被她推开过了。她不知门中是什么样的情景,只听玉鼎真人说,哪一边是杨戬的房间,哪一边是他父母的,哪一边是她大哥的,还有哪一边,一直都空着,许是等她回来,留给她的……
她二哥的行事,不可能回头了,可他给她所留的那间房,每天被打扫地干干净净,好像这屋子的主人用不了太久就能回来,而这一切,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没有。这些都是奢望。
龙女死了,死于杨蝉埋下的旧疾所引发的瘟疫。到死,她也未曾怪过她。
杨戬也死了,为了这个三妹,他耗尽了一切,什么都没有留下。他也从来未曾后悔,因为她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那两人,就站在她的眼前,还有他们爹娘一双,坐于正堂中,大哥随侍爹娘身旁。
红烛点起,忽明忽灭。
就在这烛火中,他们都笑吟吟地望着她,等她说些什么。
“嫂嫂……”最后,她终于喊了声,向她道,“对不住……”
她又道:“二哥,对不住……蝉儿不肖。”
好似什么从中碎裂,她望着眼前的亲人,先是她爹,再是她娘,然后是大哥,最后,是那对新人……
一块一块,散入虚空,再也拼不起来。
待那最后一块载着烛火的碎片沉入脚下深渊,明火熄灭……
她终于喝道:“是谁!出来!”
满目的黑暗骤然腾起万点光辉,她方看清,周遭星辰围绕,脚下一轮蓝月,照亮混沌宇宙。
那絮语渐渐清晰,渐渐汇集,最后,混成一个人的声音。
“杨蝉,”那声音道,“你去不了九重天阙。”
“为什么?!”她怒问。
“因为,你是人。”
这算什么答案。
她辨清方位,三尖两刃刀一指声音所向:“三界视我为妖,凡人视我为仙,我不算人!”
那声音嗤笑道:“呵,三界何处不是人……天者众、凡者众、冥者众,是人,皆为人。”
她心念一动,转而道:“那你呢?你是否算人?”
那声音却不回答,反问道:“那要问你,你要去往何处?所寻为何?”
“去往九重天!获得一个答案!”
“九重天外没有人,但你的疑问,我却可以回答。”
“你知我为什么而来么?”
“然也。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都抱着同一个疑问,所以,你也不外如是。”
“我要问的是天,不是人!”
“但是,只有人能回答你,而天,不能。”
回音飘渺,忽近忽远,就是见不到人。
然后,那声音又道:“当年你二哥前来,也如你般茫然失措……”
她心头一跳:“二哥?!”
“他为你而来,你当知为何……然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于是,吾告诉了他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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