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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花儿退了一步,“那个鳏夫我知道,他和您一般大呢,我要是找了他,是叫他相公还是该叫他爹呀?!”
“爹知道!”那男人没好气地道,“可是今年收成不景气,你爷爷又病了这些年,你又有这么多弟弟妹妹,家里实在没钱了。你是长女,又这么大了,正是是时候要为家里担起责任来呢!那个鳏夫虽然年纪大,但是家里殷实,不会亏待你的,这该多好啊……”
“那我也不去!”花儿大声道,“爹,我可以做工补贴家里,我可以下地干活、做女红,可就是不要当老头的媳妇!而且爹……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那男人忽地抬头瞪了一眼,“难不成是那个整日跟在你屁股后面的王家小子?!”
花儿垂着头当做默许。
“我不同意!”男人霍地站起身,“那小子家里和我们家一般穷,要啥啥没有,你找了他,不就是去吃苦的吗?!爹绝不同意你和他处!”
“那您能同意我和个老头处?!这样会被村里说闲话的!”
“闲话就闲话!他有银子,有银子就能救你爷爷!”
“银子银子,你满口都是银子!”
“没银子你能活这么大?!这世上做啥事都得有银子!等有了银子,你爹也不用去那破庙求什么圣母,只要从镇上请来个大夫,一定看的好爹!”
那男子的妻子左右都不好说,只得向丈夫劝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喝点水降降火气……”
可那女儿却仍执拗:“为了银子,你就要把我卖了!与爷爷比,我就是这么不值钱这么贝戋的吗?!那你当初干嘛把我生下来!”
那当家的一口水没喝,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砸:“说什么呢!个死丫头!”
“对,就当我死了,”女孩头一梗,“我就和王哥处了,你要不打死我,否则休想让我嫁鳏夫!”
说着她就把背篓往地上一搁,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回来、回来!唉……”男人的妻子追了两步,只得转回来把背篓里的小儿子抱起,向她男人道,“当家的,你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那男人却把火气对准她:“你也是,她是你女儿,你怎么管教的!”
女的便不说话了,只管哄儿子。
不多时,他们家另两个儿子跑回来,还没进门便大声道:“爹,你是要把姐姐卖给鳏夫吗?”
男人拍桌子:“什么卖!那是嫁!”
“可是姐姐说你是卖!”
“那个臭丫头,她上哪儿去了!”
“跟王哥走了,说她不回来了。”
“那个畜生!”男人摊在椅子上,“真是气死我了!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继而破口大骂:“今日真是诸事不顺,我还去那庙里祈福呢,哪知捐了十文,自家女儿却跑了!什么狗屁庙,再也不去了!”
话音刚落,他一个儿子拖着鼻涕问:“爹,咱家这么穷,您怎么还有十文钱能拜庙的呀!”
于是这男人又扯着嗓门对儿子一通大骂。
就在这时,来了一对黑白无常。他们远远地站着,有些忌惮:“杨蝉,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反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屋子里有人要死了,我们是来收魂的!”
“要死的是谁?”
“那家的老头……”黑无常指了指。
杨蝉见那室内一股死气,那爷爷的寿命的确将尽了。
杨蝉挪了一步,让他们进去,不多时,便听到屋里一声哀号:“爹啊——”
她静静地等在屋外,等冥吏勾魂而出。这艳阳的天,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乌云,蒙蒙地下起雨来。
这是不幸么?可是,那老头死去,于这户人家而言,便再也没有了负担。那女孩儿无需再嫁鳏夫,那个爹,也无需再把银子砸向药罐子。
然而那是个孝子,这样的结果,违背了孝子的意愿。
“什么圣母庙!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那孝子在屋内喝吼。
然而,她没有必要为一个凡人去违抗天命替他讨命。她只是没有应承他的愿望罢了,这,算得上是骗人吗?人间一幕幕,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故事,只是在这个故事里,她被斥骂了。
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一个男人,粗布衣衫,背着药篓,这是个乡野的郎中。郎中不请自来,推门而入。少顷,冥吏匆匆奔出,一边簌簌低语:“……此屋老者,命续十年!”
“恩?”
杨蝉有些疑惑,一个她未做的事,却被一个凡人做了。那么这个凡人,她定要好好地看看!
他甫走出,阵雨已收,阳光底下她一愣,立刻便认出他来了。
“是你……”她喃喃道。
那个她遇见过几世的男人,竟然又站在她面前了。
人生大起大落,本该归天的病人,忽然又获得了新生,那一屋子的哀嚎怒骂立刻化为喜极而泣之声。男主人追出屋外,边抹着眼泪边塞与那大夫自己所剩无几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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