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茶凉了,添些新水吧,给各位婆姨姑婶都敬杯茶”,郡主语气虽轻,却掷地有声。
明兰恭谨一笑,立马去做。元若坐不住了,忙朝郡主一笑,“母亲大人,衡儿自小颇得各位婶婶嫂嫂疼爱,儿子今日想亲自为各位长辈奉茶,以表感激之情。您看,让明兰斟茶,儿子奉茶,我们小两口共同表表心意可好?”
元若笑得一脸天真,在郡主看来却分外刺眼,她冷哼一声,“今儿个,本就是女眷聚会,你面也露了,快回吧!我相信明兰应付得来!”
齐国公见郡主动了真格,心知此刻元若越是护明兰,郡主心中气越盛,明兰便越难做。于是,起身同各位亲友请辞,笑着揽过元若,“走,英国公送了副画来,让为父给他题词,你这新贵进士,可愿帮爹参谋一下?”
元若听得心不在焉,担忧地望着明兰的手。明兰递他暖暖一笑,向他微微点点头。
明兰挨个奉了一圈茶,因为被烫到麻木,后面倒越端越稳了。郡主看她那通红起皱、冒着水泡的十指,心想她也已得应有惩罚,见好便收,于是让下人也为明兰斟了一杯茶,邀她坐下闲饮闲聊。
郡主正色道:“做齐家的媳妇,并不难,没有妯娌争斗,也没有恶毒婆婆。只一点,齐家血统清正,规矩严明。不合人意,无妨,坏了规矩,可不行。”一席话夹枪带棒,直指明兰晚起迟到一事。
明兰笑道:“儿媳知晓。其实,便是婆母不说,孩子是家风的最好明证。看元若,儿媳便知他有一位怎样的母亲和怎样的家庭。请婆母大人放心。”
郡主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起码在一众亲眷面前没有跌面,便不再追究前事。中午,元若怕明兰坐一上午倦了,想拉明兰回屋午憩。经一上午,亲眷间或真情流露或虚与委蛇的交谈,她明白,这齐府的媳妇并不好当,她得如在河边行走一般,小心翼翼,不敢马虎。于是拒了元若的请求,继续混在婆姨姑婶之间,也真心与假意搀半地同她们过招。
晚膳后,已过酉时,进入戌时。混在一众女眷中间,元若看着外面已成墨色的天,同母亲及众亲友请辞,“明兰自幼随父母亲在扬州长大,近几年才入京的。地方上,不同京城睡这样晚,所以,可允明兰回去歇下?”
“去吧”,郡主难得宽和,笑道:“明兰今日也辛苦了。”
元若大喜,忙拉过明兰的手。又怕触痛她的烫伤,忙上移抓住她的手腕向外走。郡主悠悠道:“衡儿,你也是扬州长大的么?明兰可以回去,可是,家人难得一聚,今日你婶婶、嫂子们便在府上住下了,你上午不还说大家疼你,不愿陪我们叙叙旧?”
齐国公笑道:“无妨,大家多住几日嘛,接下来几日,衡儿好生陪着。上午的画,衡儿还没提完,让他随我去吧?!”
郡主这才允了。一出门,元若便道:“父亲,那画上午不是已提完?”
齐国公狡黠一眨眼,“为父是救你出来,还不快去追明兰?”
明兰正穿过小花园,心不在焉走着。初嫁的幸福与喜悦,似被这一天的苦磨冲淡了。好在她早有准备,本来也不想来此做耍威风的少奶奶,既然她决意与元若好好过日子,便该设法与郡主处好关系,莫让元若为难。
花园灯火昏暗。元若从身后抱住她,贴着她的秀发说:“今天委屈你了。”
“只怕以后委屈的日子,多着呢”,明兰苦笑,“只是你这一抱,我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元若忙从怀里掏出一罐药,心疼地举起她的手腕,“今日午后,我同贺大夫讨了药。回屋上药去!”
元若已经将浸了药液的纱布极轻地蘸敷在明兰指腹,明兰还是疼得直嘶气,手不住往回缩。她缩一下,元若的心便缩一下,疼得不得了。“母亲大人何时变成这样了?”元若忿忿。
“我们迟到在先,婆母大人不过立个规矩罢了,你莫要多想”,明兰浅浅一笑。
元若心疼地拥她入怀,动情道:“你怎么这样好。”
明兰偎他怀中,将脸贴着他胸膛,柔声道:“还记得前年春日,在书院小花园,你同我说过,不要我在你和我娘之间做选择,怕我为难。那我也是一样的,我永远不会与郡主为敌。婆媳间不和,那都是傻瓜。既然郡主同我都是为了你好,那么即便殊途,仍是同归。总该一条心的。”
元若将明兰搂得更紧了。一见明兰手指那样,元若便什么都不让她做了。连她的发簪与衣衫,都不让她解,生怕她手指有一丝触痛。他将她抱到梳妆台前,散下她的发髻,用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如鱼龙舞,倒比梳子梳得更顺更滑,他将下巴抵在她青丝垂顺的肩头,笑道:“就算有一天你头发白了,我的手仍这样穿过你的发间。我们两张老脸还这样挤在一面小镜子中,一眼望到镜中去。”
☆、朝云暮雨恩爱长
明兰着小桃次日卯时一到便来唤她。这一次,她掀开朱帘,天空墨色还未褪尽,这一次,她不会出错了。为免惊醒元若,她也不顾得梳妆,便同小桃一道出去了。
今日,她想用露水泡茶,给公婆奉上。可因为已近初夏,露水不如春日那样易采。因此至天色全亮了,两人才勉强采满一小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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