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呢,从前,你只是圣意的执行者,去做官家的决策就好了,不需做什么决策”,明兰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如今来做这父母官,可轮到你决策了。不过,一切都要慢慢来不是?母亲大人管一个府邸,尚非一日功成,更何况是整座太原府呢。你一心忧民,可即便这一夜白了头,也无济于事,还不是得明日起,一日一日慢慢来嘛。”
明兰一席话,瞬间解开元若心头所有疙瘩。他夺过明兰刚拿过的砚台,铿锵放下了,牵过明兰的手,笑道:“走,回去睡觉。”
这一夜,在人生地僻的他乡,一对爱人相拥而眠,心在一处,世间愁苦便伤不到他们了。一夜酣眠,如在故园。
接连几日,天不亮,元若便去府衙,中午也顾不得午憩,有时午饭也顾不上。明兰帮不上什么忙,她明白女子出现在府衙,对元若不利。只好每日早晨列好单目,让下人去采购食材,日日亲自下厨,为元若做上熟悉的那一口京城的饭菜,再遣人送去朝堂。可每日,只要天色转墨黑,元若便立马展开一天未展的愁眉,返回那简陋的小院。一见明兰,他便立马无忧无愁,仿若他一脚踏进的,还是国公府独属他们二人的小院,无忧无虑。
这一夜,元若眼前一亮。原来到太原不过一周时间,明兰每天着人零零散散买来些物什,这四间房布置得愈发像国公府了。明兰见他眉头舒展,心中便欢喜。他那一笑,拿什么,她都不换。她偎他怀中,笑着畅想,“赶明儿,我找人移植几棵花树过来,明年春日,馥郁芬芳,保准比国公府还香还美呢。”
“你呀”,元若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还打算在这陋室长住?”
“真正的知府府邸可没在翻修呢,他们将我们安置于此,不过是迫你妥协”,明兰用额头轻轻蹭了元若下颌隐约的胡茬,“虽尚不知是何事,反正,只要夫君你不愿意妥协,那就不要妥协。
我们偏在这陋室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看他们奈我们何。”
“只是委屈你了”,元若将明兰搂得更紧,“总要承担我的选择带来的后果。”
“你是我的选择啊”,明兰一笑,“我现在的幸福与快乐,就是我当年选择你的后果啊!”
元若被她逗乐了,两人嬉笑躺下了。明兰枕着他的臂弯入眠,迷迷糊糊地说:“元宝,你说家是什么?你在哪,家就在哪,同住几间房,有多少家具,本就没什么关系的。”
“嗯”,元若也在迷迷糊糊间,寻到她的嘴唇,轻轻一吻,贴着她的嘴唇,沉沉睡过去了。
☆、一夜长大别少年
元若整日扑在公堂之上,有事可忙,总是好的。可很快他便发现,朝堂所处理之事皆为乡邻间偷鸡摸狗的小事。他断案公正,又有仁慈体恤之心,每次断案的结果自是皆大欢喜,两方皆心服口服,颇得民心。
可他心中却始终被疑团缠绕,偌大的太原府,难道没有大案大事,他一个知府难道要成为“邻里和事佬”?他愈想愈不对,一定是有人要遮住他的眼睛,不让他见他所应见,欲用琐事缠住他身子。可每日皆闻百姓击鼓鸣冤,他着人去查,那些民事纠纷皆系真实,并非托儿所为。
半夜,他起身,在朝堂外反复徘徊,他决意换位思考,自己装作是含冤百姓,前来击鼓。随即,他便发现,朝堂前,鼓是真的,鼓槌却锁着,根本够不到大鼓。
他心中怒火郁结。原来,这鼓槌每日有专人看管,这也是他们初步筛选击鼓人选的流程。前来伸冤之人,要他们知晓是何冤事,才决定给不给他们鼓槌。朝廷设鸣冤鼓,递给百姓棒槌,为的就是直通父母官,不受中间环节阻拦。他们竟然连这个,都敢阻拦。那父母官如何听民怨,如何抚民怨,又如何上传民意?这等于是捂住了百姓的嘴,堵上了知府的耳朵。
次日,他严整吏治,将府衙前护卫悉数更换,更令鸣冤鼓百尺之内不得有人,为百姓腾出表达民意之处。
这一顿整饬,更为他树敌不少。他在此处,生活更难。那简陋小院,所有开销,官府皆不承担。他同明兰从京中带来的丰厚银票,悉数用尽,写信回京,郡主又遣人送来丰厚银钱。可总挪用父母钱财来补贴自己也不是办法,可那些官场老油子滴水不漏,日日笑脸相迎,却处处给你使暗绊子,还严丝合缝,让人有苦难言。
中秋已过,明兰孕期已满四月,略微显怀,因此更不敢随意露面,免得遗人把柄,让元若更加难做。天气还不十分冷,可明兰怕冷,元若遣人买来银炭。可过了十日,那些卖给他们炭的商家纷纷称断了货,不肯出售了。
元若在凉夜中,心更加凉。他堂堂一任知府,竟连一筐炭都不能为妻子弄来。他终于决心暂且妥协,让明兰先回京养胎,他独自待在这虎穴,与他们一番恶斗,牵扯出背后的利益集团。可明兰说什么也不肯走,夜半缩在他温暖的身躯,笑言:“你是这世间最暖的火炉,冷不着我的。”
元若遣人从邻县夜间运来一车上好的银炭,眼见捱过一两个月无妨,他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可明兰不知怎的,忽而非要回京。
元若心中有些不舍,又十分欢喜,无论如何他听从明兰的想法,欲同行送她回京。明兰言语慌乱,“你别去了,我自己回”,脚步踉跄地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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