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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每日都要在朱槿的监督下完成十花楼的舀水工作。
最不可思议的是,算是被困在十花楼的连宋君居然也挽起袖子与我和梨响一起在朱槿的监督下舀水,并且一脸从容没有丝毫怨气,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日的傍晚,连日来盖在平安城上头的层层乌云终于散去,跟着也散去的是泼了整整三日的大雨。
而那些未来得及落下的无根水被揉进冷冷的夜风中,嗅一嗅,全是弥漫着的潮湿气息。
今次的雨来的毫无预兆,十花楼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波及得挺惨,即便是喜阴的花草们亦无精打采,好在有贤惠的朱槿,在雨水没过十花楼低一级石阶的时候就已经采取了措施,才不至于造成十花楼的重大人员伤亡。当然,此措施仅限于保护非人生物,在花花草草们占据了十花楼几乎所有积水无法触及的地方之后,这三日我们都是趟在积水里吃的饭。
谢天谢地,条件虽然苦了些,但朱槿终于原谅了我,餐桌又丰盛起来。
我跟梨响说:“你看,朱槿还是很疼我的,锅盔做的一点都没偷工减料,我真是幸福。”
梨响默了默,道:“他原谅你的原因大约是你肯在下大雨的时候肯把房间腾出来供那些芍药住。”
其实连宋送我回十花楼那天早晨,偶然听到我和梨响的对话,他对着柱子思索片刻后便出了门。一炷香后,我正站在楼前对着黑压压飘过来的乌云发愁,忽然听到悦耳的马铃声,顺着声音举手在眉边搭棚望去,白衣青年正驾着一架驴车叮叮当当的冲着十花楼使来,我正思忖是不是小河子换了衣服,等驴车近了发现驾车的正是熙朝栋梁大将军。车上除了栋梁还有送进宫的那几盆芍药,朱槿的真身在驴车的一路颠簸中不满的掉了两片叶子。
那一刻我默默的感动了一下,大将军屈尊驾驴车,为的就是把朱槿的真身送回。我一直觉得朱槿的美貌会震惊朝野,但是完全没料到会震惊到如斯地步。
闻声赶来的朱槿和梨响一走到门口,看到大将军和驴车的组合不约而同的一僵。不同的是梨响的嘴巴张得老大而朱槿只是冷着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连宋蹦下车,弹了弹衣衫上的尘土,淡定的如同刚从琳琅阁出来一样,而身上的尘只不过是某位花魁为君红袖添香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香灰而已。
十花楼一众默默的到驴车上搬花,我抱着朱槿的真身小心翼翼的往屋里走的时候梨响跟我咬耳朵:”朱槿刚刚跟我说,大将军居然敢把他的真身扔在驴车上,他要灭了大将军。”
我呵呵干笑两声,没言语。
大概是朱槿以怨报德的想法触怒了上天,大将军还没来得及赶着小驴车回去,天降豪雨。连宋君负手站在门口,望着厚厚的雨帘挡下来,沉默片刻,转过身对我莞尔一笑:”看样子,是要叨扰郡主了。”
可连宋在十花楼暂住这件事其实并非那么靠谱。当日晚饭后,朱槿看在我将他的真身供进房间的面子上,终于肯跟我说话,”郡主,他住在这里真的好?毕竟你们之间曾经订婚又退婚。”我思索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找到连宋君亦默默的表达了这个意愿。连宋听了,挑着眉轻声问道:”原来殿下是在顾及此事,不若臣同太后圣上再提一提,或许圆了这个,唔,名正言顺的说法。”我被他这个回答惊呆了,还没来得及给个什么反应,他居然又凑过来,悠悠道:”还是殿下此番在暗示臣什么?”我抬头望了回天,”无赖”两个字憋在嘴里憋了好久。
暮色四合,西边未来得及散去的云被夕阳点燃,火烧云红彤彤的烧了半边天,从西向东,夜色渐浓。
城中的积攒的雨水尚未褪去,站在十花楼顶凭栏而望,一幢幢房屋排列在水中,隔着赌坊和舞坊的道路变成条条泛着波光的袋子,全然没了平日里红尘滚滚的模样,竟有几分丽川的影子。
回来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想起丽川。
丽川是水乡,水泽丰厚,是传说中来自九州四海的水源唯一汇合之处。
可我呆在那里两年,却常常想起平安城。
我果真活得矛盾又纠结。
隐隐的又听到梨响在喊郡主,我不动声色的往里缩了缩。身后原本是坠着的厚厚帐帘,我退了两步竟靠到一个不软不硬的物什,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匆匆转头时,发现帐帘后忽的闪出一个人影,连日来住在泥泞不堪的十花楼还能让他一身月白长衫微尘不染,真是难为他了。
我眨眨眼睛,思考自己为何对连宋君的突然出现并未惊奇,三思之后方反应过来,自他三日前送我回十花楼,便一直赖着不走。
理由充分且令人无法反驳,雨大路难行。虽然朱槿曾好心的提醒过我,将军府落在比十花楼地势高很多的地方,他这么屈就自己在十花楼过两栖的生活实在令人怀疑。
大约,他只是为了报当初那个“一扇之愁”。这种为了让我不痛快宁可自己不痛快但其实并没有造成我多么的不痛快的行径,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连宋两步走到凭栏处,抬眼向下望了望,再转过身时已经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靠着凭栏冲着我笑道:“你把梨响姑娘怎么了?”
我苦笑,答:“其实也没什么。”看着他的桃花眼,只能暗暗腹诽,难道我当着你的面说是因为您老人家在十花楼蹭吃蹭喝才影响我们主仆关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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