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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连宋说:“可如此,累己伤己都无所谓么?三殿下,你可是,湮澜的心思却是——”
连宋听到“三殿下”三个字略微一愣,但马上又笑了,从容打断湮澜的话,低头同湮澜一字一顿认真道:“本君以为,上次赏画之时的约还时作数的。”
湮澜听了,嘴无声的动了东,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以为她都要喊出来了,可最后,她只沉默着点了点头,搭在扶臂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攥起拳头。
我听到湮澜对连宋的称呼却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惊讶,仿佛一切早就是这样,而我,早就该知晓一般。
湮澜身后的屋子是她的画坊,隔着半透明的窗纱,我能瞧见里面挂着的一幅幅画作的轮廓。
熙朝的十四公主湮澜,手中一支妙笔,能绘天上宫阙。
我低头苦笑,觉得无奈,熙朝这一代的皇帝虽没什么儿子缘,却多了许多神仙缘,此刻的宫里立了一位天族的三殿下和一位落魄的仙子还不够,跟前这位青衫的女子,来头大约也不小。
大概千千万万年过去,平安城纵使再不济,被大自然继续无限摧残,水深火热之中也依旧是个皇族聚集之地。
垂头的时候目光瞥见连宋握着我的手,覆在我手上的手指力道不松不紧,面上虽时一派分清云淡的从容,但好看的指节却因湮澜的一番话被激得发白。从前他也时这个样子,遇到难办的事情,最多也就是握紧手上的折扇,天崩地裂也挑步动他一根眉毛。可这么着让我瞧着却有些不忍心,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转身同他道:“成筠要见你,你过去好了,我已经好多了,一时半刻还是等得起的,你不要担心。”
连宋低头看我,揉了揉额角,轻声道:“你也晓得我是担心你,今昔不同往日,我到底在担心什么,你明白么?”
我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回答他:“你也知道今昔不同往日,阿娘还有十花楼都等着我们去救,三殿下,为人为仙,这么拖泥带水,可不是您的风格。”
连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即刻眼神又复变得温柔,这个时候也不忘调侃我:“敢情你平日里稀里糊涂都是装者唬人的么?”语罢不忘嘱咐我,“那你安心等我回来。”
我老实的点点头。
连宋依旧不甚放心的模样,放开我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回头望着的却不是我,目光落在湮澜身上,像是软棉花里藏着的尖刀,湮澜也不躲,托着下巴笑盈盈得回望过去,可笑着的眸子里乘着的,分明是满满的悲伤和不甘。
湮澜望着连宋月白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他转过拐角,再也看不到,然后她掰动轮椅换了个方向,微微偏过头,指着刚刚在她身后的画坊,冷冷问道:“不知成玉你有没有兴趣瞧瞧我画的画呢?”
我看着紧闭的深棕色木门,不客气的回到:“7岁那年,你也是这么诳我进了你的画坊,我被罚在典正寺罚规抄佛经的时候,你都笑出声了。”
湮澜似是被我的话勾得很有兴趣,冷笑道:“也是呢,每次看着你受罚我都忍不住得开心。不过,你刚刚同三殿下也不是说了,今昔不同往日,再进来瞧瞧,也当作是故地重游,不好么?”
她说话得时候刻意加重了“三殿下”三个字,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我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湮澜的不平凡,但她当着我的面说得如此直白,我还是免不了一惊,可接下来她说得话却是叫我彻底惊呆了。
她一面缓缓把着轮椅走上去画坊得平台,一面慢悠悠道:“其实,我倒是没想过你还有命过来一同赏画,时空欢太不成器,还是成玉你的命太大?”
湮澜也不用人推着,独自转动身下的轮子,在我跟前带路,缓缓前行,像一个鬼魅。
湮澜纤细的手指扣上门边的机关,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开,湮澜转过轮椅,回头看了看尚呆住的我,道:“画中景致成玉你大约也熟悉得很,可算作是故地重游,只不过,还不知你是否有命能真的重游故地呢。”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不高不低的悬着一幅图,正是上次在千花景赏上湮澜当中晾出的那张青松古刹图,只不过,细细看去,同之前那幅有些差别,并不是同一张。
青石古寺,雨后菩提,白云飘渺缭绕,古刹前立者的素衣少女,眉眼皆有我的影子。耳边依稀回旋当日梦中的渺远钟声。
我还记得我我当时说过的话。
“那时,我觉得天地不仁。可后来,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大圣佛音,为何天地不仁,我终于明白,只是我在心中种下魔障,惹怒了上苍。”
第三章(四)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画作。
随着身后的门缓缓合上,照射在画纸上的光线亦渐渐弱下去,仿若画中的古寺没入了暮色之中,雨后新绿的菩提叶漫漫聚成一大片墨绿的华盖,将树下素衣少女的身影掩住。
身后响起碌碌轮声,是湮澜靠近我身旁,静默许久,似是等待着我的发问。
我确然也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想要知晓答案,看着画中的自己,我自醒来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我已经离开这个画中的世界五万余年之久,亦有一个来不及想的问题浮现,我该如何回去。
此世我生而为人,纵留了前世记忆,但人生数载死入轮回,那个不寂不灭的世界,早就不是我一个只身撞锁妖塔的仙子能够高攀得起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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