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活的只有这迟来的最外一层，无用的最外一人，没能保护她们的丈夫、儿子、以及父亲。

　　他的悲伤如此真实，透过乌云蔽日后微弱的阳光触碰到你。

　　你迟疑地走过去，靠近紧贴尸体哭泣的这个人，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悲伤，同时也涌出一种急切地温柔，想去安抚他，劝慰他。

　　就像以往他叹气时那样。

　　你的手指穿过了他露出的左侧头发，比一阵微风更轻，没留下一点痕迹，你恍然若失地垂下无法抚慰他的右手，他依旧咬紧牙齿，旁若无人地、愤怒而无奈地痛泣。

　　看向自己青白日光下透明的四肢，残破脏乱的衣衫，有如死物的心脏静置在胸腔，你迟钝地思考，慢慢想起了一点记忆。

　　关于那一日索科维亚的恐慌与绝望，抱紧孩子与亲人后闭着双眼流泪，瞬间毁灭的来临，当你和自己的孩子一动不动，在等待救援中渐渐僵硬之后。

　　足足两天两夜。你的尸体才被丈夫挖出来，回到久违的怀抱中体会到死去。

　　尸体僵冷，灵魂微凉。他的怀抱却涌动着悲伤的温暖。

　　泽莫。冰冷与温暖之间，你想起丈夫的名字，也看见他此时流露的痛苦绝望。变成灵魂的你还有流泪的本能反应，和无法熄灭的感情反应。

　　你想起了自己的死亡。

　　02

　　自然而然地，你爱着你的丈夫，选择与他恋爱、结婚、养育孩子。不仅仅是长久生活的熟稔，还是细水长流中流露的温柔感情，这都支持着你，让你觉得幸福而满足。

　　在复仇者联盟与奥创的索科维亚战斗前，你还活着。儿子抱着钢铁侠的迷你玩具，兴奋地坐上搬家的车，可以从车窗看到真正的超级英雄。你低头，笑着顺了顺儿子蹭乱的头发，催促他坐好。

　　泽莫看着后视镜，脸上泛着轻松的笑意。他告诉你们——别担心，他们战斗在城市，我们离那里有几公里，会是安全的。

　　搬到城外后，有段时间你们是轻松快乐的，普通而平凡地生活着。丈夫出差工作时，你也很少埋怨，想念时也会打电话给泽莫，慢慢地聊一些微不足道的，或者温馨的小事。

　　他忙时你就只留言，然后带着思念渐渐入睡。

　　你最后一次的留言很短，但没有忘记说一句常用的“我爱你”。你很庆幸自己记得说这句话，没有留下更多的遗憾。

　　可当你死后，这份留言如同不停涨落的海水，含着十足的盐分涌进他的耳蜗。

　　每打开一次，你温柔又困倦的声音传出来，还有细碎的拖鞋踢踏声，小孩子安稳而轻微的呼吸声。这些声音起伏着翻涌而过，泽莫听完一遍又一遍，有些东西在冲刷的海水里消散破碎，不复存在。

　　他再也找不到作为普通人的平静的生活，也明白自己失去了所有幸福。

　　赫尔穆特·泽莫上校。在认识相恋之前，你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和称呼。但在相遇之后，却发现他是个温和谨慎的男人，一直尊重你保护你，慢慢平凡地相爱，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最后，在他紧张的求婚时，你边笑边小声地哭，接过一枚被攥地满是汗渍戒指，直到死亡都没再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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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死后，变成了无法消散的灵魂，你才再次看到他作为军人的一面。泽莫的心已经接近死亡，留下躯壳进行长期的复仇计划。

　　在他的眼泪干涸之后，冷酷、平静、智谋回到了身上。你看着丈夫开始侦查信息，整理资料，破译文件，这些情报工作的经验他很少和你提起过，但你一看就明白了他选择了复仇，这是他唯一的生存动力。

　　你也想要张口劝解安慰，却无能为力，他的脸庞陷入沉郁疯狂，你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用手指从他散落在前额的发梢，温柔地拂过疲惫的眼角。

　　你不想去仇恨战争源头，也清楚明白，超级英雄做出最有益的举动，是为了拯救世界维持正义。但对于你的丈夫，超级英雄使他失去了所有的爱人和亲人。

　　你的丈夫——泽莫，却孤注一掷只想报这份摧毁了他人生的“私仇”。

　　他已经完全隔断了回到正常生活的道路。即使“敌人”拥有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泽莫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复仇，为了无辜死难的家人。

　　甚至不分昼夜，在几百万份公布的九头蛇资料里，泽莫不停地破解加密程序，获取信息。你一直跟在他身边，你知道他很累，在无暇回想战争的忙碌中也暂时缓解了痛苦。

　　即溶咖啡的粉末在杯底，还没有完全溶解的颗粒凝结，你闻到那种劣质的香味，一时都忘了自己已经死亡，皱了眉头，伸手想端走咖啡。却被另一双拥有实体的、可以真实触碰事物的手抢走了咖啡。

　　他随意地端起咖啡，囫囵地灌进胃里。你只能无能为力地注视着他。

　　那一定很难喝，也很难受。

　　面前除了一盏白炽灯在桌上打光，小屋的四周都很昏暗甚至黑暗。泽莫搁置了咖啡杯，盯着桌上复杂难解的资料文件，在疲惫袭来的头晕目眩的瞬间，仿佛看到了妻子慌忙想要过来扶住自己的身影，担忧的目光都在虚幻间朝着自己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