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仵作来为崔六郎验身。我去时崔六郎躺倒在地,应当是他的弟弟崔旅帅挪动过尸体,但尸体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舆图不在有可能是崔六郎在与曹破延争斗时将舆图藏了起来。”
李必垂手思考了片刻,道:“找仵作倒是不难,不过崔六郎是崔旅帅的阿兄——”
徐宾突然开口道:“张小敬!”
姜竹与李必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李必不由有些急迫地看向徐宾,道:“他的注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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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徐宾就拿着张小敬的注色过来,道:“司丞,他的注色在这里。”
李必接过注色,细细地浏览了一遍,他思量了片刻,合上注色道:“张小敬……”
“怎么?”姜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此人经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必看到一旁的徐宾似乎犹豫要不要与姜竹说这些,便主动开口道:“没什么。他曾是陇右兵,后来做了万年县不良帅,做了整整九年,因为杀了熊火帮三十四人与他同级的官员才入狱,罪属十恶之九,不义,按唐律应处以死刑。”
张小敬昔日可以杀掉同僚,今日也可以杀其他人。若是他对李必做出同样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姜竹应了一声,自语道:“陇右兵……”
檀棋对李必低声道:“公子,此人性情凶残,还是小心为妙……”
姜竹忽然开口道:“马上就要到巳正了吧。”她起身望了一眼漏刻,喃喃道:“白日何短短……”
李必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漏刻。
“大兄曾经教过我,用人之道,究其根本,唯有八字——用之、信之,疑之、弃之。他虽奸诈,可话并不错。”姜竹走近他几步,道:“既用则信,不用则弃,无怨无悔。”
李必对上她的视线,凝视许久,这才开口道:“将张小敬提出。”
檀棋应了一声,带着几个旅贲军士兵迅速走了出去。
“提人好说,如何御下可就难了,他可是死囚,黑白通吃,杀人不眨眼。”
李必摇摇头,道:“十六娘忘了,城内有望楼,三百步一设,他插翅难逃。”
姜竹知道他想的太过简单,只道:“我知道李郎让他不逃简单,可要让他心甘情愿做事就难了,御下不止是身体,还有内心。”她见李必不说话了,接着道:“陇右兵常年艰苦戍守边境,但却无路晋升,到了退伍之龄后大多回家务农,也有从商之人,但却鲜少有人继续为朝廷做事。张小敬却愿意继续在长安做个不良帅,心中恐怕有他自己的道,与你我尽不相同,大义虽好,却未必适用于他。”
李必一时词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姜竹见他真的听进去了,这才转向悬在空中的长安舆图,正要说话,姚汝能已经出声道:“诶,你们两个都这么久没见了,不多说几句吗?郎君来娘子去的,我听着都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姚汝能。
“此处是靖安司,不好与十六娘叙旧,待到今日狼卫之事解决,我再亲自前往府上拜会十六娘。”
姜竹瞥了一眼姚汝能,道:“阿兄不好好为今日狼卫的事情出力,还有心情闲谈?”
姚汝能哼了一声,嘀咕道:“好心当做驴肝肺……”说完,他走到庭院中,一副不想搭理二人的样子。
姜竹转过身瞧着长安舆图,瞄了李必一眼,开口道:“檀棋办事倒是越来越利落了,看来她跟在你身边没有少吃苦。”
李必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我不好。”
姜竹看向他,道:“七年前你去修道,道法如何了?”
“我心神未定,道法难以大成。”
姜竹抿唇一笑,有意调侃道:“难道是因为思恋凡尘?”
李必被她这么一说,耳尖有些发红,却还是清了清嗓子道:“石榴怎么会回来?”
姜竹露出一个笑容,道:“明日上元节,你若是有闲暇,我再和你说吧。”她指指身后的靖安司官员,道:“你公务缠身,我不好多话。”
李必耳尖越红,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道:“好。”
姚汝能倚着门框向里张望,看到姜竹脸上带笑,李必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总担心姜竹今日吐出点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把李必气得拂尘都拿不稳了,毕竟论起调皮,小时候的姜竹可谁也不输。
不一会儿,檀棋就带着人回来了,姜竹也不避讳,跟着李必一同去了破败的偏殿,见见这位陇右兵出身的不良帅。
张小敬身材高大,左脸有一道疤痕,只是因为在牢里待的太久,面容有些消瘦,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寒光,姜竹只一眼就能察觉到他曾经是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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