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才落,就翻到最后一页的乱字那里。
丘处机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黄药师大约从劫到真经起就没翻看过,这会儿也跟着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说道:“这些字之间逻辑不通,又全然古怪,不像是胡乱编写。”
我眨了眨眼睛,说道:“这是音译。”
黄药师将那些乱字念了一遍,蹙眉道:“我也通晓数个国家的语言,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我点点头,说道:“因为这是梵文。”
世间几乎所有的语言被人弄出来,就是为了让人学懂并顺利沟通,但梵文不一样,几乎就是怎么拗口怎么来,而且随着佛教传入东方,渐渐又与天竺本地的梵文产生了隔阂,发音和写法都变了样,有的饱学之士同时学到两种梵文,就很容易混杂在一起,弄得只懂一种梵文的人云里雾里。
不幸的是,黄裳就是那个懂两种梵文的饱学之士,我就是那个只懂一种东土梵文的人。
我摇摇头,说道:“这里面很多词语我都懂,但有不少应该是天竺本地的梵文音译,只能从边上能弄懂的地方推敲出原意来,比自创经义都要复杂,你要是能等,得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
事实上换成别人是不敢这么干的,但我确信自己的理论知识要比黄裳丰富,哪怕有些地方翻译得不准确,也必然不会给修炼者带来不好的后果。
黄药师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些梵文既然在全文最末,按理应当是总纲后记一类,前辈既然煞费苦心以梵文音译,应当极为重要,如此,九阴真经就暂且交给阁下,倘若译成,阁下派人送来东海桃花岛便可。”
我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你可以先看看,正常的武功秘籍也就是上经义下武学,我已经看过,上下文之间并没有什么疏漏。”
黄药师却道:“我生平不喜残缺,也不修残缺之法。”
我只好点点头,收下九阴真经。
但我忽然转念一想,看了看丘处机,又看了看黄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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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黄药师:“桃林那边的阵法你已经布置好了?”
黄药师似有所觉,但仍旧点头,道:“以玄铁打入地下,重布九宫八卦阵,即便桃林全毁,也能将人困在平地之中。”
我感慨,“画地为牢,神仙手段啊。”
黄药师这个人很不谦虚,嘴角甚至轻轻扬起一丝笑意,像是万里雪原上的第一缕阳光。
我看了看丘处机,有些嫌弃地说道:“给你一天时间,找个地方把真经抄下来先送回全真,我跟黄岛主去一趟东海桃花岛,译完真经我就回去。”
丘处机连忙点头。
黄药师看了我一眼,说道:“此地距离桃花岛有千里之遥。”
我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知道。”
黄药师道:“路上的时间就有一两个月。”
我假装没有听懂他说什么。
黄药师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临到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行三人赶到了一个小镇上,丘处机买了纸笔,在客店里将九阴真经抄录了一份,连带着后面的梵文都抄了进去,仔细地用竹筒装好,封了蜡,带在了身上。
隔天丘处机就告辞离开了。
终南山和东海是两条完全相反的路。
我和黄药师一道回桃花岛。
梵文发音复杂,一大段梵文音译看起来多,但有时候六七个字加起来也就是一个词语,真正翻译成汉字应该只有一小段,我猜也是总纲后记一类,实际上要花的时间并不很多。
黄裳虽然饱学,但他毕竟是个中土人,且一辈子没去过梵文真正的发源地,他学来的天竺梵文也不算多,总体而言,我认识的词语要占七成左右。
故而我译得很快。
故而我和黄药师刚到东海沿海,还没到海边,梵文已经译完了。
也还好是已经到了东海,我觉得黄药师就算性格再古怪,也没有到了家门口,还把客人赶出去的道理。
但我忽然想到了当年的那一顿没吃上的午饭。
我很是机智地隐瞒了事实。
上岛之前,黄药师去拜访了一位姓冯的故人,朝廷南迁,昔年的富庶家族大多没落,黄药师的那个朋友当年也是个世家子弟,只可惜家族没落,他又是庶子,被分出了族支打发出去,最后沦落到街头卖字的地步,又因体弱多病,越发贫困潦倒。
这人颇有几分傲气,不肯求黄药师帮忙,直到病入膏肓,妻儿无靠,才咬牙给黄药师去了信,求他收下自己的独子冯默为徒。
冯默长得瘦瘦小小,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看着可怜兮兮的。
黄药师在冯家待了四天,等到冯默的父亲办完丧事,才带着冯默离开,又给了冯母一百两银子,嘱咐她若是在岸上过不下去,就去海边桃花茶舍请人送自己去桃花岛。
冯母连忙道谢。
临行之前,冯默小心翼翼地问道:“去岛上之前,我能不能去跟姑姑道个别?”
黄药师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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