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徐安心里的白眼差点儿翻到天上去，他挥手，冷冰冰的道：“大师，我记错了，救我的人不是你。”

　　华荣：“……”

　　她嘴抽了抽，好尴尬呀！

　　不过她脸皮够厚：“哦，原来如此，小僧也记错了，阿弥陀佛。”

　　“所以朕应该可以烧了景阳寺，杀大师的师兄弟了吧？”

　　“那不行。”华荣坚定的摇头，最后没办法，指着沈徐安腰间的舍利子，“这舍利子可是清心师兄给陛下的？”

　　沈徐安看了一眼腰间玉坠上坠的舍利子，点了点头，“的确。”

　　无论梦中还是现实，这舍利子都是他的。

　　梦中也是因为舍利子，他对景阳寺非常的看重。

　　他记得这舍利子化成的人形，和他有七分像。

　　当初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陛下就更不应该对景阳寺众僧出手。”华荣意味深长的道。

　　沈徐安冷嗤：“为何？”

　　华荣拿出怀中的医经，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不少字。

　　这是她把涂子俊送回丞相府时，不小心用水打湿时出现的字。

　　而这些话，能够救景阳寺众僧一命。

　　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寺，反而会进宫把沈徐安给捅死。

　　之所以对涂丞相说那么一番风光霁月的话，也是为了杀了皇帝后不被怀疑。

　　她可不是苦等皇帝改变决定的人。

　　她习惯掌控一切，习惯了让自己的命，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直到发现这些字，她才临时决定饶沈徐安一命，并且在景阳寺与他见上一面。

　　丝毫不知自己逃出生天的沈徐安接过那本书。

　　华荣在旁边幽幽道：“师父说了，这舍利子相当于一条命，在关键时候，可以让陛下知晓心中疑惑，让陛下更加清明。”

　　沈徐安紧紧握着手上的书，目光紧紧盯着坠在玉坠上的舍利子，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他在想，自己会做那个梦，真的是因为归元大师所化的这颗舍利子吗？

　　“阿弥陀佛。”华荣道，“小僧不知师父此话的意思，毕竟师父已接近真佛，小僧参不透。”

　　“可是师父明显是想要告诉陛下，别因水中月，镜中花，干出错事。”

　　沈徐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你出去，朕要单独待一会儿。”

　　华荣目光落在医经之上，有些不舍道：“这本医经，小僧不知道师父从何处得来。其中的药方与草药介绍，世间没有几本医典可以与之相比。”

　　“又有小僧多年行走天下所修补添加，更是完整。如今小僧将医经赠于陛下，只愿陛下饶全寺僧人一命。”

　　沈徐安目光幽幽，其中有暗光流动。

　　最后，他将医经丢给华荣，道：“听你的话，似乎还可以更加完整，既然如此，朕命令你，好好修著它！”

　　华荣还真是有些吃惊，沈徐安不可能不知道这本医经的价值，结果还……

　　她目光柔和，像看懂事的小辈一样看着沈徐安：“陛下，你是一个好皇帝。”

　　沈徐安一抖：“？？？”他怎么觉得面前和尚的目光，像极了他母后？

　　华荣出去之后，沈徐安就跪在那盏母后给她点的长命灯前，久久不动。

　　难道真如归元大师之言，那个梦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是虚，也是实。

　　是让他能够平安顺遂，而不是让他心生暴戾，犯下莫名的杀戮吗？

　　母后，你告诉孩儿答案，好吗？

　　他不懂。

　　于是还跪着。

　　他想起刚才的和尚，前世他后来也曾见过她，是一个清风朗月一般的人。

　　他知晓她是被归元大师收养孩子，为了报恩，他查过她的身世，就得知了她女子的身份。

　　大理寺卿封家的外室女，封华荣。

　　被嫡母怨恨，丢弃之后，被归元大师收养。

　　他还记得梦中的自己看到真相时，久久难言。

　　却最终选择封锁这个消息，并且销毁一切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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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让那清风朗月的僧人，永远如初吧。

　　哪怕他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并不纯粹。

　　重伤临死之时，是她的手握住了他的。

　　是她的声音，在耳边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是她艰难的将他带回寺庙，小心避开众人，细细照料。

　　这样的恩情，他穷尽一生也难报。

　　就让一切如初吧，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梦中的自己，是这样想的。

　　如初……

　　沈徐安似乎懂了什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其中一片清明。

　　——

　　隆德八年四月，轩孝帝下令将在一月后焚景阳寺，灭景阳寺众僧。

　　隆德八年五月，轩孝帝下令封景阳寺为第一国寺，住持清心有见君王不跪拜之荣。

　　隆德八年六月，轩孝帝进行在位的第三次选秀，选出十位德容出众的秀女入宫。

　　大理寺卿嫡女封瑶玲，被赐予丞相之子涂子俊为妻，次年五月完婚。

　　隆德九年六月，大秦出现一场弥漫全国的疫症，令曾经繁荣的大秦险些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