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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再习字时,就有些写不进去。
黛玉拿着毛笔在桃花笺上比划,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那日爹爹和外祖母两人说的显然是东府的事情,她只匆匆看了一遍话本,细节的地方都模糊了,只记得秦可卿身份成谜,明年传出病讯,很快就没了。
没了之后,东府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连北静王这等人都来吊唁,如此看来,秦可卿身份定然不低。
身份不低……拿身份做文章……
一道惊雷在黛玉闹钟炸起,她忽然想到前世贾元春封妃的时间点恰好与秦可卿去世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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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难不成有什么联系?
她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即使看不清楚,也觉得这东西不会让她愉快。
“想什么呢?”
黛玉想的入神,顺口答道:“想秦可卿。”
话出口方觉不对,慌忙看去,却发现说话人正蹲在圆窗上。
小姑娘不高兴了:“子期哥哥!你怎么又不走门!”
外面风大雪大,冻着了可怎生是好?
祝子期一身玄色衣袍,比上次见面时又长高了,整个人看上去稚气全无,反而有股子锐气。
这会儿却局促地站在地上,聋拉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我这不是怕……”
话音未落,连忙改口:“怕吓着你嘛。”
走窗才会吓到好不好?
黛玉乐于拆穿他:“是怕荷声吧!”
荷声可是一堵无差别人墙,除了宝玉,连祝子期也堵在外面。
其实真打起来,祝子期不见得会输给荷声,但幼年的阴影笼罩,还没开打气势就输了三分,这还怎么比?
被拆穿的祝子期脸有些红,故作无事地往里走了走。
这会儿大观园还没建,黛玉的院子并不大,没地方特意弄个书房出来,只得在卧房的一面墙支起书架和桌子。
她自己带来的和扬州逢年过节送来的书密密麻麻摆满了一整面墙,已经有往地上摆的架势了。
黛玉想到了什么,急忙去拦他,但她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追得上?
祝子期三步两步已经走到了里间,举目看去,夜明珠静静地躺在床边的缎子上,却没看到那只木鸢。
少年急了:“木鸢呢?”
黛玉却红了脸,不肯说话。
少年在房中转了几圈,还是没找到木鸢,心想难不成被奶团子送人了?想到自己的心意错付,就有些沮丧。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呈大字形往后一仰——原以为会倒在地上,谁知身下软软的——是奶团子的床!
这,这!这也……
祝子期觉得背后是火海一般,灼烧得他立时就想跳起来,慌张中抬头一看,是木鸢!
在床架顶上的天蓝色柔雾一般的纱帐上、被丝绸纤巧地绑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美得像一场梦。
祝子期的心好像被什么猛地戳中了,他站起身想和奶团子说些什么,但入眼的哪里是奶团子?
在甚少见面的日子里,奶团子早就拔节一般生长,青涩尽褪,虽然模糊,却能看出少女婀娜的身姿了。
许是被发现了秘密,黛玉站在原地,青葱一样的手指绞着帕子,头低垂着,也能看出耳朵和脖子染上了绯色。
像天边的朝霞。
祝子期的心被撞了第二下,神魂都差点被撞出去。
两个人都沉默了,只有夜明珠一闪一闪的,仿佛在说话。
打破僵局的还是祝子期,方才只沉默了一瞬,但他却觉得有些事情忽然不同了,比如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乱闯女孩子的闺房。
再比如,他好像站得离她太近了。
明明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怎么身上的温度这么高,让他靠近一些都觉得灼热呢?
明明一盏茶之前,祝子期还没有觉得这些是个问题。
哪怕被耳提面命教育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在真正遇到那个人之前,你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关系。
祝子期忽然想到了上面那句话。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奶……玉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黛玉愣了一下,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祝子期。
这孩子,怎么忽然扭捏起来了?
“可以啊。”小姑娘的回答让祝子期雀跃了一瞬,但下一句就把他打回原形:“我爹、哥哥、外祖母、姐妹们都是这样叫我的,你当然可以这样叫我。”
那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可恶。
祝子期不高兴:“不行,那我唤你黛儿。”
黛玉皱鼻子:“还是玉儿好听。”
祝子期也这么觉得,只得暂时忍耐:“行吧,那就叫玉儿。你什么时候及笄?”
及笄了林如海就要给她取字,那时候他就可以要求只有自己能唤她的字了!
黛玉没想到这些弯弯道道,还在好奇话题转变的好快:“还有五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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