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风水门打量了一下屋子，温和地问：“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吗，奇奈？”

　　奇奈想了想，还是准备不告诉他实话——这种场合下说实话并无裨益。她点了点头，解释说：“嗯对，自己住。毕竟学校很远。”

　　波风水门笑了笑道：“辛苦离家来上学的话，总要好好听课嘛。”

　　奇奈觉得这人说得上是不可理喻，作业不让抄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在往教导主任的方向发展，简直让人怀疑这可能是个假高中生，十七八岁的少年哪会有这样的生活态度？她随口道：“我课听不懂，作业不会做——所以听不听都差不多一个效果，我落下太多了。”

　　波风水门居然没有被噎住，反而好像正在等着这句话似的，开口道：“那我教你怎么样？”

　　奇奈：“啊？”

　　水门笑起来：“我给你补习。”

　　然后他从善如流、甚至仿佛蓄谋已久地从自己的单肩挎包里掏出了数学书和物理化学生物，在餐桌上摊开，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奇奈过去坐着。

　　奇奈：“……”

　　-

　　漩涡奇奈怎么都不理解这是怎么发生的，补习这事儿发生得太快，甚至不容拒绝。突然奇奈就坐在自己的餐桌前面，旁边是波风水门和他的课本，面前是漩涡奇奈本尊邋遢的证明——她十分想把那个咖啡杯收起来，但波风水门的辅导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到连走神都是罪过的程度。

　　波风水门温和道：“你现在就在AB的中点C和FG的中点W这边做这一条辅助线……看看，是不是就能看出来这是位置关系了？”

　　漩涡奇奈：“……”

　　漩涡奇奈诚实道：“看不出来。”

　　水门对奇奈的非暴力不合作并不买账，反而非常熟练的用铅笔头戳了戳她的额头：“别走神！听我讲。我记得你高一和高二上学期成绩还是可以的——不是听不懂课的智商。仔细看看，内错角。这都是初中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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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奈心塞地点了点头，她已经把那身淋透的校服换了下来，此时穿着白色毛茸茸的家居服坐在穿着T恤的水门旁边。

　　天气春寒料峭，然而屋里暖气蒸腾，所以穿着T恤并不太冷。波风水门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夹杂着运动系沐浴露和很淡的少年汗味的气息。奇奈靠的离他很近，闻着闻着就觉得耳根发烫。

　　可能是发烧了，奇奈使劲揉了揉鼻子，她看着阳台玻璃上连绵成线的落雨，耳边是少年温和而沙哑的讲解，那种感觉像是在梦里似的。

　　“别走神。”波风水门温和地捏了下奇奈的手指，“把这道题做一做。”

　　漩涡奇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接过水门握的铅笔，在稍微有点潮的演草纸上按他说的步骤做了一遍。

　　立体几何证明题，四棱柱，中点连线——奇奈一边做一边走神，波风水门课本上笔记不多却工整而有序，一看就是聪明的尖子生。

　　“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水门笑道，“原理我刚刚跟你说了，这边有一个类似的题型——奇奈来做做看。”

　　气氛太过暧昧，但身边的少年声音又——又那么坦然到不可思议。奇奈往桌子上趴了趴，拿着铅笔做题。

　　题为什么这么简单？漩涡奇奈有点心塞地揉着自己发烫的耳朵想，一做就做完了——连错的机会都没有。

　　波风水门从她手里抽走铅笔，边翻书边道：“——明明高一高二的时候成绩还是挺不错的，现在也是一教就会，但是就是不做作业不听讲。”

　　“我是真的不懂。”他恨铁不成钢地总结。

　　你不懂的事情多了，漩涡奇奈难过地想。

　　你什么都不懂。

　　-

　　漩涡奇奈也好，班里那些围着波风班长转的女生也好，谁都没有想到波风水门会对‘给邻座女孩子补课’这件事这么上心。

　　——甚至不惜推掉篮球部放学后的练习指导，也要去给那个小姑娘开小灶。

　　在这种事儿发生了第不知多少次之后，篮球部部员忍不住跑去3-A班偷偷地瞄了瞄那被补课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看过后和波风水门相熟的几个部员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漩涡奇奈入校时成绩名列前茅，而且那种优秀的成绩保持了近两年——却在高二下学期一落千丈。连半点诱因都没有——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师找她谈过，她却像是什么劲都没了似的，上课就在走神，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了任何规划。然而她人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透，一教就会，不需要花太大的功夫。

　　奇奈对待水门的态度一直像个刺猬，最近才开始好转。波风水门偶尔在学校给奇奈补课，更多的时候会在节假日敲响她家的门。

　　漩涡奇奈一直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执着于自己的成绩，也很想问波风水门为什么不让自己抄作业——抄作业怎么想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凭什么不让抄。

　　而且，为什么要来给自己补课呢？

　　漩涡奇奈难过地想，她分神往水门的方向看去。

　　波风水门表情平静而温暖，他拿着铅笔在生物书上画，勾出题给奇奈一条条地、详细地讲解。

　　“这道题要怎么看？孟德尔遗传定律——”

　　漩涡奇奈支吾道：“……你抽这么多时间给我补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