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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想通了?”管家惊喜的问道,他这会儿又仔细瞧了瞧,虽然老爷还是消瘦虚弱,可眼里有了神采,精气神儿也好了许多,只要不厌世再严重的病都有治愈的希望,况且老爷的身体又不是到了药石无医的程度,还不是之前接二连三的受打击给闹的。
“是啊,我梦见敏儿了,敏儿将我大骂一顿,说我没有照顾好小姐,若是不将小姐抚养成人择一良婿,等我死了她是不会认我的。”林如海苦笑一声,看起来仿佛真的做了这个梦一般,心里想的却是:贾敏,对不住,只能借你的名头一用,你这个世上的爱人已经陪你而去,作为占用这个身体的补偿,我会照顾好黛玉。
管家激动的老泪都落出来,拿着袖子不住的擦拭:“老爷想开就好,想开就好。”明明老爷比自个还小两岁,看起来却还要大上四五岁,从小贴身伺候的管家看着日渐消沉的林如海怎能不心痛,此刻又看着不再萎靡的林如海又怎能不激动。
“好了,林安,快去安排吧,再去寻几名大夫过来,再不看病诊治你家老爷可能真的要一命呜呼了。”林如海感受着时不时闷痛的胸口和沉重的身体,来了个自嘲。
“老爷您好生躺着,我这就去安排。”林安擦干眼泪马不停蹄的去安排人租船,又命人将扬州城几个有名的大夫都给请过来。
林如海虽身体极为不适,却也不想再躺下去,骨头都躺酥了,且这身体多走动走动反而好些,他可是最喜欢在园子里散步的,才不像原来那人那般惫懒不爱动。
林如海挥退了想要上前搀扶的丫鬟,由小厮搀着准备在园子里逛一逛,或许有他记忆中熟悉的景致也说不定,他太想念林府,太想念那个人。他也等的太久了,在奈何桥边等了整整一百年都没等到想见的人,原以为那人的音容笑貌,前世的恩爱相伴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泯灭于记忆的长河之中,可一百年过去了,所有关于那人的一切,点点滴滴的每一件事情他一个都没忘,反而历久弥新,在记忆里越发清晰起来。是啊,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忘,怎么甘心忘,怎么能任由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小骗子,骗了他的心,骗了他的魂,却连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是何面容都没告诉他,他得找到她,拿回他的心,拿回他的魂。
林如海这样想着,一点点逛完了正院,挥退下人,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看着陌生的一草一木,思念犹如一张巨网越织越大。不一样,一点儿也不一样,明明当年他们也在扬州待过一段时间,明明也是这个地方,为何竟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让他孤寂已久的心得不到一点儿安慰。
你看,你不在,我都不让丫鬟碰我;
你看,你不在,我病了都没人照顾;
你看,你不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凄凉。
……
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再娶一房夫人,多纳几个小妾,再也不守身如玉;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我就……就怎样,到这里便词穷了。
骗子,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栽在你身上,不过,没关系,你快点儿出来继续骗我好不好?
廊下的风吹在身上甚是舒服,林如海却感到有些阴凉,跟那奈何桥边的阴风一样深入骨髓。慢慢的,林如海意识飘远,想起奈何桥边的一百年。
昏暗空旷的幽冥之地,林如海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样麻木不堪的表情,唯有林如海不一样,他时不时探头看看前面,又回身望望后面,想要寻到那抹永远不会忘记的身影。可惜都走到奈何桥边,该饮孟婆水时,还没找到想找的人。
敏儿是不是还没下来?那我要在这里等她,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便都忘了,不行,他们说好下辈子还要在一起,他得在投胎之前交代两句,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虽然即便约定好了,下辈子也都不记得了,可林如海固执的要等到想等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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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就这样在奈何桥边驻扎下来,一开始还担心着会有鬼差赶着他去投胎,后边发现竟无鬼来扰,他就更加安心的待在这个地方。有时候还帮着孟婆打打汤,毕竟这里太安静了,也太无聊了,总得找点儿事情打发打发时光,他想问问前来的鬼魂有没有见过敏儿,他们却如同木偶一般不发一言。林如海却没有放弃,询问着每一个路过的鬼魂,期待着有一天能有一个鬼能回答他。最后还是孟婆看不下去了,用沙哑粗噶的声音劝道:
“那个人你是等不到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光,不如投胎罢了,前尘往事都忘了,便就不会再执着一人。”
“孟婆,你知道敏儿在哪里吗?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找她。”林如海急切的问着,生前从未求过人的林如海第一次露出了祈求的神色。
“痴人,痴人呐……”孟婆摇了摇头,专心打汤,不再多言。
一晃冥界二十年过去,林如海还是固执的守着。
“你往后十世都是福禄双全,夫妻恩爱,子孙绕膝,何苦守在这冰冷的冥界。”孟婆第二次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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