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懒懒的,“不过就是酥皮玫瑰饼子罢了,他凑着节下印上些蜘蛛蟾蜍的花纹,就好像不是原来那味道似的,也不过平平都是这些东西。”
周瑞家的随着王夫人的气色行事,见她不自在,如何还敢说笑。
周瑞家的正要退出去,却听王夫人忽道:“你且站住,金钏拿金陵的信来我看。”
金钏儿忙进内室妆奁小抽屉里取出书信,周瑞家的接过展开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看罢信,沉吟半晌,忽道:“前儿我听凤儿闲话,才知道前岁林家姑太太给老太太来信,说她自个儿身子不中用了的时候,老太太起意要把林家的女儿接来抚养。后头林姑太太渐渐好了,才把这话搁下……你怎么说?”
周瑞家的度其意思,故作诧异道:“唉哟,一个云姑娘还不足,还要再来一个林姑娘不成?再加上咱府里的二姑娘、三姑娘,东府的四姑娘,老太太这是要在跟前养多少才足兴?”
王夫人烦闷道:“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也还罢了,都是自家的女孩儿,老太太养在身前,日后出阁时也好听。只是这亲戚家的女孩,老太太不体谅人家骨肉难分的,也要过来养活……况且又和宝玉一个院子,宝玉那性子本就不得老爷喜欢,再镇日和这些难缠的小姑娘家混一处,越发不能看了。”
周瑞家的就笑道:“二爷还小呢,他素来是最知理的,又有造化,太太安心吧。”
王夫人摇摇头,“宝玉往常发起牛心左性来,云丫头跟前,他把那命根子似的玉也摔过不止一回了,这些我都知道。只越拘着他越淘气,若管的狠了再病了,可不是要我的命。故而,我想着,堵不如疏,寻个庄重识理的女孩子在旁引导劝诫他,只怕还好些。”
周瑞家的理解岔了意思,以为王夫人说的是要给宝玉搁屋里人,免不得惊诧,这二爷才不过虚八岁,忒早了些儿吧。
幸而还没答言,就又听王夫人道:“宝玉他薛家姨爹没了这几年,蟠儿性子粗妄不顶事,多亏了他那个妹妹,难得的知书达理、品格端方。内里帮着她母亲料理家事,外头劝谏扶持哥哥,真真百个里头挑不出一个来的好孩子。我就想着,她年岁又大宝玉几岁,薛家他姨爹去后也艰难,不若接她们娘们儿来,且不一举两得。”
周瑞家的忙笑道:“这姨太太家,我也常听说,都说他家‘丰年好大雪’,这金银在他家眼里竟成了粪土一般不稀罕。”
王夫人与有荣焉,她想接妹妹一家进京,固然有照料她们家的想法,但最重要的却不在这上面。一来,是宝玉与那云丫头越发亲密,宝玉翻年就九、十岁上了,王夫人生恐弄出个青梅竹马的丑事,到时不娶进门都不成了,叫她后半辈子都与儿媳相看两厌,如何能忍;二来,薛家豪富,自去年送元春入宫,王夫人便元气大伤,一直想弄个几千几万的填补私房,苦于总没个机会,若薛家客居于此,想来这些银子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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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她说的令薛宝钗劝导指引宝玉,自然也是真心话:那史湘云惯爱大说大笑引宝玉喜欢,可模样上却称不上出色,若再来个容色上佳的姐妹,不怕宝玉不回心转意。至于那些婚嫁聘娶等语,说这个还早呢。
周瑞家的自觉把握住了王夫人的心思,便笑问:“可是太太极爱那位表姑娘,想聘给咱们二爷?”
闻言,却不料王夫人却把脸一沉,冷道:“才说了宝玉还小,又说这话!不过是请亲戚家的姐姐教导教导他,哪里就有这些话出来!”
周瑞家的忙跪下打嘴巴子,赔笑道:“奴婢越发昏聩了,可不是么,咱们二爷好时运,日后大姑娘出息了,就是王侯家的小姐也聘的。”
王夫人这才作罢,听周瑞家的提起元春,愈急切起来,放下金陵的信件,立时就写信诚邀。
半月后,薛姨妈接到京中来信,见信中言辞恳切,也动了意头。实在是薛蟠不争气,端阳赛龙舟时把金陵知府家的小公子头给打破了,费了好些人情、银两才抹平了此事,但城中生意也很受了影响;又兼她不明贾家把女儿送进宫的真相,只以为贾元春真是因德才被宣进宫的,再有内务府下放的采办买卖远不如从前油水丰厚,也不觉生了送女儿搏一搏大好前程的念头。
薛蟠是早呆腻了金陵,正想去往第一等繁华的京都去游兴呢,听闻此信喜得无可无不可,便百般歪缠他母亲,好教他母亲答应。待薛姨妈一点头,立刻就命内外打点行装细软,恨不得明日就出发。
——
这日新雨后,莲池里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高低错落,荷叶上的水珠儿莹莹剔透,与荷花相映成趣。朱绣带着草帽,自己摇着小舟儿摘莲蓬。一面割取果实饱满的莲实,一面用竹筒收集干净荷叶上的水珠儿。
几年前她突发奇想,把水盛在新鲜竹筒里,再存放到翠华囊中去。不料这天马行空的法子却给了个大惊喜,存在竹筒里的水竟然也能被翠华囊滋养,那水拿出来,虽不像那些灵泉异水能够洗精伐髓的神奇,但长期的服用,也能够强身健骨,排毒养颜。原本水质越好,搁翠华囊里头越久,效用也越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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