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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异于侮辱了,在场的四个白衣侍者之中立刻有人呵斥道:“放肆!你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张九都是月港二十四将之首,断然不能被一个侍者这样呵斥。他身后的蓝衣汉子立刻向前道:“白云城又如何?月港拥众十万,战船百艘,远非你们一个孤岛可比。不过英雄不问出处,我们原本敬叶城主是个人物,没想到是如此首鼠两端之人,真是令人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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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侍者也向前道:“你既然在白云城,就该知道,如此无礼,纵使月港以后能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此刻你们却逃不过血溅五步。”
这并不是虚张声势。
张九都也知道,甚至伸手把身后蓝衣汉子有所动作的剑直接怼回了剑鞘里。就是再苦练十年武功,他也不能在此拔剑。
叶孤城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耳中听不得非议,但此时他不动声色。
他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张九都,他也实在不想往如此露骨的激将法的坑里跳。
但他也不喜欢东南沿海变成血肉磨盘。
偏偏这世上还有人就像犟驴一样,非要推着这个磨盘转。
他能让它停下来么?
他只简单说了两个字:“送客。”
送客的四个侍从带着月港的几个人陆续走出了厅堂,连孩子也被带了出去。张九都向他点了点头,却并未告辞,而是向前几步,直到二人之间再无他人。
“茫茫沧海之上,没有王法,也没有公法,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压低声音道,“那些以为你高不可攀的武林少年,知道天外飞仙曾经踏足地狱吗?你以为你功成名就,不理俗务,你就能永别杀戮吗?”
叶孤城平静地看着对方。
他的脸和手都很白,和那些过于白皙的人一样,他的手臂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蓝色的脉管,他的额角旁太阳穴下绽开淡青色的血管,像是无法拂去的污迹。
叶孤城道:“如果开禁呢?”
“什么?”
“如果朝廷开放海禁,准航东西二洋,是否可以不必起事?”
“哈。”张九都发出笑声,“开禁乃是治海之本,你以为那些官员不懂吗?皇帝是闭目塞听,官员只是各怀心思罢了!”
事实上远在海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朝廷是如何运作的,叶孤城并不与他争论此事,他只说道:“若我使朝廷开禁准航,月港和诸岛是否可以不必起事?”
张九都道:“你需要多久?”
叶孤城道:“一年。”
张九都道:“一年对你来说太短了,对我来说却又太长了。”
叶孤城道:“你就这么急于驱赶他们去送死?”
张九都道:“纵使我能等你一年,官军可能等我一年?”
叶孤城道:“国丧不久,新君刚刚即位,如果你不动,他应该也不会主动动刀兵。”
张九都沉吟片刻:“我为何要信你?”
叶孤城道:“你既然来白云城,却不肯信我?”
月港来人无法驳回这诘问,一时陷入了犹豫。
叶孤城道:“我应允之事,不会更改。”
对方从犹豫中下定决心:“好,但即使我答应你,你若做不到,一年之后,月港还是会起事。”
腊月中的明月,和正月十五的一样圆。
海上,白云城,叶孤城像往日一样飞驰在月下,有一点腥气的海风扑面而来,这是他的喜好之一。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心情分外宁静。
轻功高手,有所谓“一苇渡江”的说法,他只要在海上抛下小小的浮木,便可以借力在海上驰走一阵,直到借力已尽,白衣的下摆渐渐没入水中。当那一袭白衣在月光之下破水而出,鸦青的发梢没入漆黑的夜色,雪色的衣袖与银色的月光、飞溅的水光、凛凛的剑光融为一体的时候,绝世的剑客既仿佛从水中升起,又仿佛从天外降临。只有目睹这一幕,才会知道这一式为什么被称为天外飞仙。
但他的心思并非同往日一样平静。
这个帝国的很多事情,期待一场自下而上的变革永远是镜花水月,唯一的办法,就是自上而下、直抵庙堂之上。
本朝戚继光说,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可是海波哪里会平呢?
你躲开它,海波不会平。
你用鲜血染红它,海波也不会平。
海波永不会平,海波永生永世都会涌动不息。
期待海波平息不过是虚妄,世人只能学会与涌动的海波共生,这个帝国也是一样。
☆、三、肝肺皆冰雪1
叶孤城不交朋友,但作为白云城的主人,他也有可用的心腹。
说实话,作为一个心腹,很难支持自己的上司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纵横七海,却得了个有食欲的绰号叫做麻叶儿的叶麻,在叶孤城面前直搓手。东南沿海的大海商,武装走私,从衣食用品到西洋枪炮,做的都是利润奇高的生意。这些人富贵险中求,朝廷管得住的时候人头落地,朝廷管不住的时候富埒王侯,连西洋人都惊诧“他们的生活胜过他们的君主”。白云城主长年修行,他本人生活确实极为自律,但城防和养船都是钱堆出来的,城里的收入也在逐年递增,该有的排场一样儿不能少,当然不能靠苦哈哈的渔民打渔,海女采珠,手底下总得有些会赚钱的生意人,这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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