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作者: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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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什么客房啊,”巧姐小声说:“林姐姐住我院子里就挺好。”
“行,那有什么不行的。”
我一出声,巧姐又把嘴闭上了。
平儿不失时机的说黛玉带了些东西来,几色果子点心,是她们姐妹几个闲着无事自己做的。还有两样绣活儿,分别是送我和巧姐的。
说话的功夫沈恬也回来了,因为黛玉在这里,他就没直接过来,结果饭是分三处吃的,我在床上吃,黛玉和巧姐平儿她们一处吃,忱恬自己在外头吃。这会儿外面风更大了,就是隔着三层窗子也还能听见外面风在呼啸,檐角的铜铃咣啷咣啷的拼命摇晃作响,沈恬没睡实,我也没有。今天的这个消息来的让我们都措手不及,很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吸引一下。
“这么大的风雪,不知道文秀和师弟两个怎么样。”
“他们也是常出门的,必然早早的寻了宿处避风雪了。”
“可是那荒山野岭的能寻着什么下处?”我琢磨一下:“恐怕连个破庙都没一间,兴许有个猎户安家在上面,要不就只能钻山洞了。”
沈恬忽然说:“等他们回来,就把亲事办了吧?阿燮也不小了。”
“呃?”我时没反应过来。
“阿燮对文秀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的,他们两个也都岁数不小了,再拖要拖到哪一年去。”
“可是文秀未必……”
沈恬一笑,帐子外面的烛光映进来,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侧面显得比正面更英俊动人:“可我觉得李姑娘应该也是被阿燮磨的动了心的,不然怎么会答案,就和他两个人一起去寻野马呢?”
咦?是啊!沈恬说的对。
文秀要是一点不喜欢江燮,那肯定避之犹恐不及,怎么就和他两个人一起去寻马呢?
有戏啊有戏。
我本来就不困,现在更是炯炯有神起来。和沈恬两个人头靠头在那儿猜想,我肚里怀的是男是女,将来会长什么样子,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忱恬堂堂王爷下床去倒茶倒水回来伺候我,看表早过三更,两个人才熄灯睡了。
结果这一夜铜铃叮叮当当响个没完,第二天一早倒不响了。倒不是风雪停了,而是这铜铃给冻上了。
外面的雪积了没有三尺,也有一尺半深了,昨天还是一片乌瓦红柱绿栏杆,今天全成了一片银装素裹。
一片银雪的世界,倒是美仑美央了,可是……
我看看窗外,小声嘀咕:“幸好咱们房子结实。要是那住草房子的,可禁不住这雪压。”
“你这是多虑了。”忱恬说:“这雪并不是今年才有,而且从前日起风,城里的人也在做准备,想来不会有太大灾情。”
“可是这么大风雪……”我皱着眉头:“文秀和江燮怎么回来?”
“他们两个都有功夫在身,阿燮常在北地,那边也是他常游之所,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这倒也是,文秀也是塞外长大的,对应对风雪天应该也有经验。
“对了,你那位姓宋的下属,是副将还是偏将来着,去人家门上求亲了,你知道不知道?”
沈恬也有些意外:“是么?这个他倒是没有说。”
我想了想,摇头说:“算了,我觉得我不插手是最好,不过昨天黛玉来的时候说起这事,所所以我问你一声。”
这场雪下了足足三天,不夸张的说,下的我都快忘记窗外原来是什么景什么色了,眼里脑子里只记得一片茫茫的白。雪是停了,可是化雪更冷,我根本一步也不出门,孙郎中开的药膳单子送来了,我开始了痛苦的进补生涯。
按说,文秀他们已经去了几日,天又这么不好,野马是肯定没处找的,应该早早的折返回来。可是一直到了第六天早上,还是没有两个人的消息,我就焦急起来了,沈恬一边安慰我,一边立刻打发人出去寻找。可是雪冻路滑,又不知道他们的确切方位,找起来困难重重。
第九十三章
黛玉因为大雪的关系也没有回去,安慰我说:“凤姐不必担心,文秀姑娘身上是有功夫的,这点雪对常人来说极不方便,对他们来说应无大碍。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忧思过重可是伤神伤身的。”
我点头,一笑:“你还劲我,这天底下要说忧思重,别人我不敢说,你肯定是比我要重要的多,百倍没有,十倍是一定有的。”
“说起来……原来我还以为离京城千里奔波,自己未必熬得住。谁知道一路上竟然也支撑下来了,这些日子来我也睡的着,日常吃的东西都多了些。”
“你今年这冷起来,不是还没咳嗽过吗?”我说:“或许你的病就要好了。”
“兴许吧。”她轻声问:“有京里的消息吗?”
“这两天应该就会有一次消息传递过来的,可能是因为下雪所以延迟。”
下人在院子里铲雪扫雪,黛玉说:“北地就暗和京城不同,和江南更是不能比。我记得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从来没有下过雪,湖水冬日也不结冰。这里却生生能冻掉人的鼻子耳朵,城外的江水都冻的那么结实。”
“谁说不是,”我也经历这么冷的天气,好在我总在屋子里不出去,倒也不觉得太难熬。
黛玉捧着茶盏,细白如兰花瓣的手指和那薄胎细瓷淡彩描花的茶杯一衬,手指显的更精致,杯子也似乎沾了她身上那种不染凡尘的气质,一下子清雅矜贵起来了。
用过了午饭,道路也清出来了,黛玉便告辞了,我嘱人好好送她回去,可不要让她着凉受寒。她前脚走,沈恬便回来了,还带来了京里的消息。
“什么,和亲?”
关键不是和亲这件事,而是和亲的人。
沈恬手里拿着那张折起来的信笺,有些不悦:“你要是这么惊一乍,这消息就别看了。”
“没有没有。”我坐到炕沿上来,从他手中抽走那张刚从京城传递来的消息。
朝迁和南夷战了一场,说是不分胜败,握手言和。可是傻子也知道,要是朝迁占了上风,那还和那门子的亲?分明就是战败了,却粉饰太平说是言和。
关键是,我和亲的人选,南安太妃当然是不舍得嫁独生女儿,南安王府就这么一位嫡郡主,自然和我看的书里一样,从那些世家小姐里面挑选。如果是人家家世也不错的,嫡出娇养的姑娘,自然也不能答案这和亲的事。可要是随便找贫家的,那进行和南夷还不答应呢。所以在原来我所知道的书里,挑上了探春,她是庶出,但是品貌才学都十分出挑。
但是现在这时候,探春也不在京城了,这和亲的差事没轮上她,却落到了宝姐姐,薛宝钗的头上。
着实让我意外啊。
我呆了半响,继续向下看。
南安王府和薛家达成了台面下的交易,因为薛大傻子又和人争风打伤了人命,那家不依不饶,现在贾家也败了无人给他撑腰,薛家破了大财了,还是救不了他。
所以,薛宝钗解南安王府的急,而南安王府则把薛蟠从牢里弄出来,当然,祖宗的荫封是丢了,家财也败了不少。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可是……
和亲的人选从探春变成宝钗,实在让我目瞪口呆。
“南安王打败仗,却……”我没多说,四郡王府之间的关系,说亲近也不亲近,说疏离也不疏离。就像贾王史薛四家,也称得上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以为他是真吃了败仗么?要是他平了南夷,他也就得回京城荣养了。嘿,那可就……”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上次我问沈恬我们这边是不是也有边患,住在这城里是不是安全。他只是微笑着让我不用担心,而我看城里也很安定,不象是总打仗的样子。
但是在京城的时候,他们说西北并不很太平,塞外总有蛮族来侵扰,可我见着并不是这样……
我想起一个词,养贼自重……
俗话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要是狗不想死,弓不想藏,那就不能让兔子和狗绝了。
沈恬的手指在我额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真聪明。”
这又不难猜。
宝钗和探春一样精明,而且她更加油更善于明哲保身。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去和亲,也许是薛姨妈愿意的,毕竟可以换得儿子活命。也许是她自己愿意的,有那样一个哥哥,家道也中落了,将来她大概也没有什么好人家嫁。
记得咏柳絮作词时,别人做的都或伤感或随波逐流,只有她做的是,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也许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去番邦做王妃,虽然背乡万里,但是……也不失为一条青云路吧?
以宝钗的禀性,也许,这更适合她。
我把那张纸掩了,算了,天高京城无远的,我也实在管不着这事国。而且我觉得宝姑娘是最不用人替她操心的,要说精明世故她比我还强呢。我问沈恬:“文秀他们还没回来?”
“你就是个操心的命。”沈恬在我旁边的大靠枕上靠着,伸手过来轻轻按在我的小腹上:“今天觉得怎么样?”
“哪有怎么样,还不到三个月呢,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容易累。”
“困就睡会儿。”
我靠着他的肩膀,眯着眼小声说:“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
外面平儿惊喜的喊:“文秀!你回来了!”
我也是一惊,就要起身。沈恬伸手按住我,说:“你别急,既然回来了,就不必担心了。”
“快让她进来。真是,这么冷的天出去找什么马,偏又遇着风雪。”
文秀笑嘻嘻的掀帘子进来,沈恬已经站了起来,问她:“阿燮也回来了?”
“来了,他在西边屋里呢。”
沈恬就说:“你陪你姐姐说话吧,她这两天可担心坏了。”
文秀看起来已经换了衣裳,穿着件烟紫色的缎袄,看起来是洗过脸了,居然还擦了些粉。她平时都不擦粉的,北地干冷,顶多涂点护肤脂。我一细看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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