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总算知道一二。
记忆碎片中,打赌二人讨论的‘采灵术’,是一种快速结丹入道的捷径,也是一种禁术,原因其一,修炼此术如行走刀尖,一朝不慎必会丧命;其二,此术汲取其他有灵根之人的灵气,致人枯竭而死,损人利己,为人唾弃。
笼中两个孩子试图互相施展的,正是此术。
一个笼子,两个幼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选择。
薛洋就是在那种暗无天日的笼子里,被迫用此术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最终完成结丹?
是谁定下如此残忍的规则?其中一个打赌的人说灵气不会浪费,那么收集这些孩童灵气的人究竟目的何在?
七岁断指,八岁杀人。
那时候的薛洋,果真还只是一个孩子,只是,孩子的童真,便到此为止了。
薛洋方才说,断指后救了他的人,比常氏还该死。
还说过,他是被打大的。
无论生前死后,都极度耐痛。
晓星尘无声打了个冷战。
难道,薛洋断指之后,就是落入了这些人手中?否则,若是得到过什么善意帮助,薛洋如何会说,一次都没被救过?
“八岁……”
晓星尘难以置信地呢喃。
他的八岁,是跟随师傅在青山绿水间修行,虽然没有父母,师傅却待他极为慈爱,念他爱吃葡萄,特意在他房前架了好几株葡萄藤。
彼时的薛洋,正在笼子里为了生存而厮杀。
思绪翻涌良久,看向床上,才发现薛洋被他推开后,一直仰面躺着,没有动过。
睡着了吗?
他悄声走近,床上的人双目微睁,分明没有睡着,就那样躺着,面如死灰,一动不动望着虚空。
“薛洋,”晓星尘又心疼又抱歉地坐回床边,“小时候,是谁把你和别的孩子关在笼子里面的?你……那样过了多久?”
薛洋茫然的双眸突然警醒,爬满密密麻麻红血丝,猛地坐起,推开他,恶狠狠道:“不用你管!”
目眦尽裂挪到床角,用仅有一臂抱着床柱,留给他一个孤绝背影。
“没人会管,没人会救!我不能输,一次都不能输!其他孩子打不过我,死了活该!你现在知道了,我天生就是杀人魔!从小就是!”
薛洋喘着粗气,吐出一连串自暴自弃的话。
这一次,语气越是狠毒,晓星尘越是心痛。
当年一个天真爱吃糖的孩子,被迫杀死那么多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无辜生命,要怎样面对这份恐惧与罪恶?
在那种情况下,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抛弃自己的人姓。
薛洋为何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晓星尘总算有点明白了。
再追问下去,只会勾起更多惨痛记忆而已。晓星尘不忍,坐到薛洋身后,抬手在他背上轻轻安抚,一摸才发现,薛洋竟在发抖。
万般心疼涌出心底,他尽量放轻声音安慰:“阿洋,那些孩子的死,不能怪你,别怕,都过去了。”
重复好几遍,薛洋终于松开抱着床柱的手,缓缓回头,眼里还是盛满惊疑不定的恐惧。
这样的薛洋,晓星尘从未见过。
他伸手帮薛洋轻轻擦拭额上的汗,温声细语:“阿洋,别怕,我……我多希望能早点遇到你,一定不会让你如此受苦,误入歧途。”
醉眼朦胧中,薛洋看到一双灿若星辰的眸,温柔痛惜地着注视自己。一生求而不得的温暖,这一刻似乎触手可得。
一定是梦吧。
只有在梦中,才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既然是梦。
薛洋伸手,不顾一切,对着梦中的人扑去。
“道长救我……”
一个谈笑间即可灭人满门的恶魔,在晓星尘怀里不过是个迷途求救的少年。
他怜惜之念大起,将薛洋抱紧,继续轻轻拍他后背。
良久,终于感到踏实,薛洋不再发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慢慢抬起脑袋,嘴唇凑近。
晓星尘胸膛微微起伏,接受了薛洋的吻。
一开始岿然不动,任由少年在他唇上辗转缠绵,小兽饮水一般来回舔舐,片刻之后,晓星尘就头晕目眩,恍如置身云端,红尘世间,是非恩怨全部远去,身边只有向他虔诚索取温暖与救赎的少年。
薛洋浓眉之下的双眸充满迷离醉意。
晓星尘想,等他醒了一定不会记得吧。
命运颠簸,历经苦楚,纵然犯下许多不可饶恕的罪恶,但这一刻,只这一次,赠他一场美梦有何不可?
晓星尘微微张唇,发出邀请,薛洋立刻长驱直入,带着酒香的温热湿意瞬间在他舌尖荡漾融化,弥漫延伸至全身。
酒醉吻亦醉。
曾在眼盲之时,一片黑暗中,少年突然卷走他口中的糖,搅乱他心中一池春水。年少失明又碎梦,他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底极度惆怅,甚至惶恐。一片黑暗的世界,每日都像独自一人漂浮在不见天光的海上,无依无靠。直到充满野姓与朝气的少年闯入,才带来一点微光。
逗他笑,给他做饭,陪他夜猎,少年的所有碰触————他都很喜欢,甚至依恋,每每接触,就像世界重新变得真实,终于有人可以引领自己靠岸,可从自从亲过他之后,少年就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再也没有那般亲昵过,让他好生惆怅,才发现,原来自己有了隐秘的心思。
是爱吧————从那时,到现在。一直都爱着这个给他带来腥风血雨,自己也遍体鳞伤的人。
晓星尘回应着少年的吻,同时被巨大的甜蜜与痛苦包围。
为什么义城少年会是薛洋?为什么薛洋要杀过那么多人?如果阿箐知道,如果子琛知道,如果师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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