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小酒馆 作者:风暄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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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玕站起身来,叹息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如今想来,我活了这么久,我的记忆中,却没有几个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谭知风淡淡笑道:“所以我们还在这儿。总有一天,我们会眼看着大家过上这样的日子的。没错,我知道……过上这样的日子并不容易,那天你说,不知道战争为了什么而开始,也不知道你为何会受到惩罚,我也想了很久,我想人心就如这个世道一样,是再复杂也不过的。很少有十恶不赦,平生没有做过一件好事的罪人,也很少有一辈子每一天都乐善好施,从来没有生过一点贪嗔痴念的好人。每个人都可能会被自己一时的心念所左右, ……但我、我从今往后,绝不会明知道一件事是错的还会去做,而如果我知道一件事是对的,就算是……”
“知风。”徐玕忽然打断了他:“过来。”
谭知风几乎已经和徐玕肩并着肩同坐在桌边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靠近。徐玕扶住他的肩头让他面对着自己,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谭知风尽量保持着平静,但他还是觉得徐玕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想说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做对的事。”徐玕的声音听起来威严而不容置疑:“可是有时候你很难分辨什么才是对的。知风,你或许比你想象得更加重要,不仅仅是对我而言。”
谭知风一时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徐玕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徐玕忽然靠了上来,他开始轻轻的,温柔的亲吻他。
谭知风惊慌失措的抬手抓着桌沿,却把自己刚磨好的墨打翻了一地。
徐玕停了下来,望着那漆黑的墨汁满地流淌,他只是笑了笑,手指翻动,那砚台重新回到了桌上,地面也瞬间变的干净如初。谭知风更惊讶了:“你……恢复了?什么时候?”
“我的功力的确略有恢复,还要慢慢养着。今天你不是做了黄精饼么?”徐玕仍然带着谭知风所不太熟悉的那种笑容:“黄精补益,我好多了。”
徐玕稍稍侧过脸去看了看墙角那两个叮咚作响的花盆,谭知风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忽然间,他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悸动。他想起第一次望向自己的那双漆黑的双眸中坚定而沉默的目光。他想起,徐玕告诉他:“无论如何,或许这都是你我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世了。好好过吧,不要想那么多。”
就在墙角那清晰可闻的惊叹声中,他笨手笨脚的拉着徐玕的胳膊,靠上去在徐玕脸颊上轻轻一吻,当徐玕惊愕的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小声说道:“从前每一世看着你和别人生活在一起,其实,我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嫉妒过。”
徐玕深邃的双眸中溢满了笑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谭知风问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谭知风一时又没了勇气,他自己自言自语道:“现在,我还得等白大哥回来教我……不,我是说……”
徐玕挥动衣袖,酒馆里一盏盏油灯尽灭,只有桌边这微弱的淡黄的光芒还在闪闪跳动。谭知风的双眼慢慢习惯着黑暗,也慢慢习惯着两人之间炽热而越发急促的呼吸。又过了好半天方才熄灭的灯才接连的亮了起来。闪烁的灯火中,谭知风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徐玕却认真而专注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开始写了。你陪着我吧。”
谭知风点点头,只听徐玕低声叹道:“天下百姓,谁不想过你说的那样的日子,可是再过八十余年,北宋的气数也就尽了。不如我把那篇南征赋写给他们瞧瞧,若是有人看了能够醒悟,或许还能多救下几条姓命。”
说罢,他提笔蘸了墨重重落在纸上,谭知风凑上前去,只见他大意写道:“书上有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夜来翻阅前朝故事,见永嘉之乱时,’洛阳城内,百官分散,莫有固志……而洛阳失守之后,贼人纵兵大掠,悉收宫人、珍宝,并杀害诸王公及百官已下三万余人。‘不仅心生感叹,做此南征赋,以警世人。”
谭知风心下肃然,便将那灯烛举起,帮他照着,看他一个个字写下去,入水的月色在墨迹上淡然流动,屋里渐渐散开一股清新的墨香。灼灼和猗猗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三人一起围坐桌前安静的等待,一直到明月渐移,夜色渐深,徐玕把笔放下,他们才将一篇篇写满字的纸替徐玕收好,徐玕和谭知风将火都熄了,把酒馆中收拾干净,关好门窗,这才一起回到隔壁休息。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转眼就到了各个学馆馆试的日子。此时已近二月中旬,边关的战报却迟迟没有传来,展昭和白玉堂也没有消息,谭知风一开始还能泰然处之,最近也忍不住有点着急。不仅如此,徐玕只身去过一次城南,他告诉谭知风,他仍然只见到了上次来找他的那个人。
第98章 第二种做法
这天已经过了晌午, 可酒馆里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明早就各馆就要开馆考试,昨夜不少士子们读书读了大半夜,这会儿才摇摇晃晃过来吃今天的第一顿饭。谭知风送走了一桌又一桌客人, 却仍然忙的脚不沾地。灼灼就像一阵风一样在后厨和前厅间不断穿梭, 时不时跑到谭知风跟前对他说上两句:“知风啊, 我听说大神写的那个什么南征赋火了, 各个学馆都在争相传颂呢,”
“哦, 是吗?”谭知风听了不禁有些意外。虽然前几日吕扬告诉他那两位先生读过徐玕的几篇文章之后非常赞赏,两人都愿意举荐他入太学读书,但他没想到这文章竟然能流传到士子们中间,还被他们传阅了起来。
“看来,他是非要进考场不可了……”谭知风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翻来覆去的按着手中的面团,对灼灼道:“今天猗猗买的菜可能不太够了,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别告诉他。”
“什么?”灼灼纳闷的打量着谭知风:“你去买菜?怎么还不让猗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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