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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 作者:姬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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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江湖恩怨 传奇 朝堂之上

  人刚走过花月门,谢安不紧不慢招手:“怀迟啊,这么急,不若把婚事办了吧!”只听“哐当”一声,谢叙滑了一跤,摔了个实打实。
  爬起来时,人还委屈得不行,心想他这脚底抹油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更与儿女私情沾不上边,只是心头还装着应承姬洛的事儿,要赶着去商议。自从晓得绮里家的小姐便是齐妗,他虽觉得有些别扭,但好歹也是多了一帮手,更急着合力安排。
  七月间时,如同谢安所料,苻坚为使北方各族相融,欲将十五万户氐人,分别遣至秦国各地,由各公卿将领统帅,类比分封。秘书监赵整闻之,即兴作歌一首,以示担忧——
  “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注)”
  与羌、羯、鲜卑、匈奴等族相比,氐族于人口上算不得大数,如此迁徙,长安中留下多是当年破燕后迁至秦陇的鲜卑人,实在堪忧。然而苻坚闻歌,却一笑泯然,并不为所动,甚而放话,前有东阳太守慕容冲与之亲谊,后有大将慕容垂知子叛秦投燕而大义灭亲,燕晋亦为一体,自可拱卫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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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元六年(381),夏。
  姬洛闭关昆仑的第二个年头,东海有船乘风归来,施佛槿受晋国天子司马曜所邀,会同另几位从西域而来的沙门一道,登岸前往建康讲经。慕容琇与之分道,前往幽州以北,试图联络其兄慕容楷。
  修玉在岸上徘徊多日,最后决意与施佛槿一道入晋,又于江左分别,将其家人托付帝师阁后,遂只身前往泗水。
  这一年,秦国谋反未止,多人被捕下狱。
  年末时,秦军未骚扰江淮,却奇兵突袭竟陵,桓温之侄,时任南平太守的桓石虔率军应战,天门派在二门主海昆的带领下,携全宗门上下,一同奔赴军营,誓死抵抗秦军。江陵闻风,桑楚吟于川江舵苦思三日,随后下令,召集水路舵头子弟,应援水军,一同投身御敌。
  出发前,总管北罗于甲板上为其系披风,问道:“舵主可曾后悔?”他是少有知晓内情之人。
  “不悔,”桑楚吟却一展袍袖,面对浩浩大江笑道:“我与晋室乃是私仇,秦军伐晋却是公仇,公大于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国不国,又谈何报仇?”
  四劫坞上下齐出的消息传至江左时,绮里妗正在房中绣花,心中一动,针线便失了准头,扎在指腹上。
  血沾上了绷子,浸出一朵血花,吓坏了带话的丫头,忙东奔西走寻膏药。绮里妗却不甚在意,拿巾帕随意擦了擦,只起身推窗,轻声叹息:“奇哉,姬公子这一生相人,竟似从未走眼过!”
  “我亦当践诺,撒下的网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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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元七年(382)。
  在野在朝,出了两件大事儿。一是在晋国子民正忧心秦军何时南下时,谢玄封征北大将军,竟欲先举兵伐秦;二则是苻坚派遣吕光,攻打西域龟兹国,只为抢夺高僧鸠摩罗什。
  国师被捉,西域震动,龟兹王逃入天山,并同时向天城传信,吕光破城后并未领兵返回长安,而是继续在商路上行军徘徊。朵莲在雪顶放飞所有的传书海雕,令西域其余诸国同仇敌忾,严防死守。
  然而,西域国虽众却人寡,加诸多是一国一城,拉不开防线,里外心有不齐,只要打开一道缺口,便如溃堤的浪氵朝。
  “防不住的,朵莲,要救西域只有一个法子,”姬洛出关,迎着朝阳,却觉得寒风刺骨,“苻坚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朵莲捂着被鹰爪抓伤的手指,紧张万分:“公子!”
  姬洛拢了拢外袍,唇边笑容不变,但一双星眸却深邃了许多:“不必担心,思无邪已成,我都想起来了。”
  龟兹国破的同一月,“芥子尘网”传来江南军事调动的消息,苻坚于大殿集群臣,商讨御驾亲征之大事。群臣震惊,皆上疏力谏,连声反对,而一向好说话的秦天王却三度否决——
  尚书仆射先举伐晋三难,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苻坚否之。群臣复议,言明晋军坐拥天险,易守难攻,再否之。苻融劝至声泪俱下,只道强兵齐出,太子独守京畿而四面虎狼为患,恐生不虞之变,苻坚三次否之,破敌之心,如秋风扫落叶(注2)。
  群臣之中唯有慕容垂极力主张,灭那蕞尔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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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襄阳北上,过南阳而抵洛水,一路上景貌截然不同。
  天门一战得胜后,江南士气大增,军民上下一心,是以荆州附近多是豪客,言语带笑,逢人皆是神采奕奕,都说道哪位将军马上神功,都说哪个侠士悍不畏死,而南阳附近秦军军士士气大衰,百姓则忧心忡忡,欲携家带口逃难,却又为官府辖制而苦恼。
  到得洛阳时,这两种情绪皆无。
  自强秦灭燕之后,此地已许久再无战事,洛水两岸止戈生息,又恢复了曾经的和宁美好,出了大城往西,有一小镇名为乌脚,数年以前盘踞此地的江湖势力白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近些年来,每每有江湖客打马路过,都会在酒家里要上两户烧刀子,再听小二讲一讲那夜的奇闻怪谈。
  洛阳已断断续续下了三日雨,都是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搁蜀地夔州那片,又喊作“天冬雨”,当头落一场,茶舍酒家里的人就要挤上一挤。
  正中央,弹弦的说书人正说那隋渊掌门的钓月钩如何了得,大破下七路“石雀儿”的提魂术,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满堂皆是喝彩声。
  檐下有人收了伞,提着白裙走了进来,先理了理纱巾下的褐发,随后将怀中油纸包着的吃食放在了案上。
  “我都说不用麻烦。”一旁的男子正跪坐听得痴迷认真,觉察动静,转头看来,不由地轻声一叹,随后将纸包接过,拆开来看。这一瞧,便又笑了,拈出其中一块粗粝的面饼在人前晃了晃,“这是黍禾做的,不是粟米。”
  说完,他以食指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黍”和“粟”二字,两音虽相近,却不是同一物同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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