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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斯蒙德合上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双瞳的颜色已经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了。面对卡尔的疑惑，他只是皱了皱眉：“我的眼睛？”

　　“不，我看错了”卡尔迟疑了一下，盯着德斯蒙德的双眼，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克莱尔背后全是冷汗，他勉强笑了笑，跟着他们两个人一道去享用午餐。也许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他跟德斯蒙德知道，就算现在德斯蒙德吸血鬼的身份被人发现，只要他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那就算不了什么，这一点是德斯蒙德肆无忌惮的理由。

　　泰坦尼克号上的餐厅请的是数一数二的厨师，就算是卡尔这样挑剔的人，在食物方面，也完全找不到值得挑剔的地方。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德斯蒙德对这些食物倒是显得兴趣缺缺，在随意将肉类切割成了几块之后，德斯蒙德放下刀叉。

　　仿佛是在挑衅一样，他望向克莱尔。

　　克莱尔一怔，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这个吸血鬼好像懒洋洋开口。

　　“我只是很想认识您罢了，像您这样出色的人”德斯蒙德晃晃手指，“数一数二的钢铁大亨。”

　　这样的夸奖在泰坦尼克号上并不少见，卡尔已经习惯了，他点点头：“我觉得您也是非常值得结识的人。”

　　他们两个就像是在说些平常的话一样，外面的太阳渐渐变得更刺眼了，这时候德斯蒙德被邀请到外面去转转，不过显然，这个吸血鬼包裹在手套里的手证明，他并不适合外出，能够在裹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出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虽然觉得很疑惑，但是卡尔也没有坚持，两人索性到大厅里闲聊。

　　大厅一角摆放着一架钢琴，虽然只是装饰用，但是卡尔发现，音色相当不错。三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场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让人难堪的寂静在持续着，克莱尔犹豫了片刻，他走到钢琴边坐下，如果是钢琴，他虽然不至于成为钢琴家，但只是普通的曲子，他倒是很有自信。

　　克莱尔刚弹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就被打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卡尔先生”德斯蒙德装作在犹豫，他沉默了片刻，“您的未婚妻，非常有魅力。”

　　就好像真的觉得露丝在他心中富有魅力一样，这位吸血鬼装作普通青年，就算说话之前经过了思考，也往往显得过于鲁莽，这让他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容易让人相信。在卡尔的心中，那些牙尖嘴利的人往往像个政客，让他感到不自在，反而是这些不擅长交际的人的话往往很少掺假。

　　克莱尔不知道德斯蒙德要做什么。

　　“听说杰克只是个流氓，来到这艘船上全凭运气”德斯蒙德犹豫了一下，“您也好，您的未婚妻也好，我觉得跟他打交道并不是件体面事……特别是您的未婚妻。”

　　“杰克他……”克莱尔想要反驳，虽然德斯蒙德并没有说谎，但是遭到了这么苛刻的评价，他还是为杰克感到不值。不过德斯蒙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克莱尔想说下去，却惊讶地发现，他发不出声音了，那显然是这只吸血鬼做的手脚。他后背全是冷汗，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涌现。

　　这是克莱尔与生俱来的直觉，是他尚还未发现自己的特别之处，尽管这样，但是可以确认的是，克莱尔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我早就知道他只是个流氓了”卡尔冷笑了一下，“露丝只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迟早会发现那个小子是什么货色的……”

　　德斯蒙德坐在克莱尔身边，他摘下手套，被阳光灼伤的手背已经完全愈合了。他随意弹出了一串流利的音节，那种华丽但诡异的琴声让卡尔变得更加焦躁。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火，并且对方毕竟是他爱着的人。想到这些的卡尔选择最后再信任露丝一次，这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对象，只是因为别人的挑拨就随便怀疑她的话，那样太愚蠢了。

　　看到德斯蒙德，卡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相信她”卡尔说，表情格外冰冷，“所以这种话，请你不要再说了。”

　　德斯蒙德耸肩离开。

　　虽然卡尔没有相信他说的话，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在玩弄人心这方面，德斯蒙德非常有天赋。

作者有话要说：　　

 

　　☆、揭穿

 

　　克莱尔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找杰克谈一谈。德斯蒙德扯着嘴角笑了笑，他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莱尔简直蠢到家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克莱尔要去找杰克，为了能够顺利让他自己的愿望也实现，德斯蒙德决定跟他一起去，表面上的理由是“防止他们两个一时激动打起来”，也许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真的相当真诚的原因吧，克莱尔相信了。

　　杰克并不在卧室，他的室友告诉克莱尔，杰克现在大概在船上的某个健身房里，要不然就在甲板上，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不过那个室友告诉克莱尔，最近杰克好像有点奇怪。

　　克莱尔皱眉，他觉得现在杰克的身上大概发生了什么连他不知道的事情，这让克莱尔觉得有些焦躁。德斯蒙德漫不经心地拉低了帽檐，遮住了他那双眼睛，大概是因为阳光太强烈的关系，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动作比起平常来说也迟缓了不少。

　　他们在健身房里找到了杰克。

　　杰克正在等露丝路过这里，在见到克莱尔的时候，他稍稍惊讶了一下：“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取我的画像，你还没有画完吗？”克莱尔问，他不知道怎么跟杰克开口，只能随便找个话题。

　　杰克对克莱尔内心的犹豫毫无所知，他想了想：“还差一点。”

　　德斯蒙德走进健身房，脱下自己的礼帽，他的眼睛重新变成了深色，但是那只是暂时的，在德斯蒙德低头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赤红的颜色一闪而过。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德斯蒙德说话要直接很多：“他是想说，让你不要再去找露丝了。”

　　“你知道？”杰克看着自己的手，他努力让他的声音变得平静一点，不过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还是显得很焦躁。

　　德斯蒙德漫不经心把礼帽放在手中转动着，他盯着克莱尔，那种没有办法说话的情况再次在克莱尔身上出现，不过这次克莱尔变得镇定了不少，他直勾勾看着德斯蒙德，好像这样就能让对方心虚似的。德斯蒙德顺手将礼帽戴在了克莱尔的头上。

　　“你喜欢露丝，我当然知道，她也爱着你”德斯蒙德微微笑了笑，“她有未婚夫，非常优秀，我有没有说错？”

　　杰克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才默默点点头。在德斯蒙德的目光下，似乎所有的戒备跟警惕都会丧失，杰克也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就好像已经被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清晰，就缠绕在他的唇边，只要他想说，就能够全部说出来。

　　“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上流人氏，她符合我心中的每一个幻想，美丽，温柔，热情”杰克的表情带了某种虔诚的意味来，“我知道，我们只认识几天，说这些话很蠢，甚至会被认为只是贪图她的金钱而已，但是没关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她没错，绝对是她，能够铭记一生的人，除了露丝，不作他想。”

　　出乎意料，德斯蒙德沉默了。克莱尔原本以为他会说些苛刻的话，或者干脆向和卡尔会面时那样，调拨杰克和露丝之间的关系，但是没有，德斯蒙德沉默了好久，在他沉默的时候，克莱尔发现，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禁锢消失了，他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此刻的德斯蒙德表情变得相当温柔，好像是被杰克的话打动一样，他地笑了笑。

　　“你爱她吗？”克莱尔问。

　　“我爱她，她也爱着我”杰克回答，语气十分干脆，“我相信。”

　　克莱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要泼冷水：“她可是将要订婚的人，而且你还只是个穷小子。”

　　“我会变得富有的！”杰克忍不住回答，“只要她肯等我！”

　　克莱尔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回应杰克，他觉得现在的杰克简直蠢到家了，但是又莫名让他觉得感动。对于露丝来说，最好的归宿是卡尔，但是能够让心灵契合的却是杰克，这本来就是精神跟财富的抉择。

　　“可是现在”克莱尔犹豫了一下，“你考虑过卡尔的感受吗？”

　　想到卡尔，杰克沉默了。也许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让杰克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些什么，杰克声音有点沙哑，但尽管这样，他的语气还是很坚定：“一生一次的相遇，你明白吗，克莱尔？”

　　“叫我弗坎南”克莱尔的表情有些难看，“你这样，是违背道德的。”

　　在克莱尔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杰克愣住了。这个生活在最底层社会，在爱情面前从来不会思考多余的事情，英俊温柔的青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愣在了那里。这时陪伴着卡尔在走廊上游览，露丝从窗口路过，只要杰克冲出来就可以握住她的手，然后她就会被轻易说服——

　　但是杰克伸出手，脚下却仿佛被灌上了铅块一样，让他没有办法挪动身体。他眼睁睁看着露丝离开，今天他很早就起床了，一直在船上徘徊，就是为了和露丝再见面，倒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失去了再次和露丝见面的勇气。

　　杰克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这样，是不道德的，并且——也是对露丝的不负责，她的名誉会受损。

　　“我从来没有想过”杰克摇摇晃晃向前走，在克莱尔身前停下，“但是我可以为了她去死。”

　　克莱尔愣住了，曾经见过的那些厄运在他的眼前反复放映着，哪怕是最幸福的时刻，也有可能在下个瞬间灰飞烟灭。严格说起来，露丝跟卡尔并没有真正订婚，只要接触了婚约，那么和什么样的人订婚就是露丝的自由了，这么想来，杰克也不是没有机会。

　　至少克莱尔相信，杰克所说的可以为了露丝去死，是真的。

　　在这个时候，德斯蒙德冷笑一声：“卑劣的想法。”

　　克莱尔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德斯蒙德，只能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别逼我说下去！”这个时候杰克却莫名其妙发起了火，“跟露丝说的那些，还有跟卡尔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德斯蒙德先生？”

　　克莱尔一怔，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杰克继续说了下去，杰克嘴角甚至带着冷笑，看样子是被逼急了，说话变得毫不客气，对德斯蒙德也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你跟露丝说我很好，然后在卡尔面前说，让他提防我，这个时候再来跟我说，请我跟露丝断绝来往”杰克冷笑着，因为他一直关注着露丝，而今天他一直在寻找露丝，所以碰巧听到了德斯蒙德的这些话：“只是想看所有人都痛苦？”

　　德斯蒙德耸耸肩：“你愿意这么想我也办法，我只是想要给他们一点建议而已。”

　　杰克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就像在忍耐着什么一样，在看到德斯蒙德的那一刻，他彻底爆发了。就好像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一样，怒火变得更加激烈。杰克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有其他人看到，对德斯蒙德，他表现出了好不掩饰的恶意。

　　德斯蒙德耸肩，对这种人，他也没有办法。

　　克莱尔有些担忧，他觉得谈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不过在场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继续僵持下去。

　　“在这个天气，你裹得严严实实，白天一般不出门，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偶尔眼睛会变红，对普通的食物没有兴趣”杰克每说一句话，德斯蒙德的脸色就难看一点，而克莱尔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一些。他知道，杰克已经了解那个真相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最糟糕的事情。

　　德斯蒙德脸色忽然间就恢复了正常，他脱掉身上的大衣和手套，苍白的脸和双手暴露在外，就这么信步走到了健身房外，午后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圣洁。

　　“别搞错”在阳光之中，德斯蒙德的语速有些缓慢，仿佛这样可以让杰克听得更清楚一点，“你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