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伏狐记 作者: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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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听了众人劝诱,望着米筛歪了小脑袋,不一会便抓起了一个滑石印章放在手里把玩。众人见了,也就舒一口气。「我们萧家终会兴旺啊。」萧桂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又是夸奬又是赞叹,一边又让人把他的弟弟妹妹依次放下。
印章、葱、鸡腿、小弓箭,孩子们一一选了心爱事物,轮到老五时,他倒是不依了。才刚下地,便一脸徬徨,还回首见到了狐狸,才又会笑,嘻嘻便爬回它脚边要抱。
「唉呀,怎麽都不抓,抓一个也好啊。」萧桂见了,不觉眉头紧皱,伸手要把孩子抱来,老五却死也不肯松手,就黏在狐狸身上狠狠瞪她。
萧桂受这一瞪,自是伤心,也不管对方是个婴孩,连连便对质道:「你这小东西,当初你拉屎撤尿还不是姑姑照顾你的?你怎麽、你怎麽就敢......」
这一大一小互相对峙,一时倒闹得气氛僵硬。还是老太太会息事宁人,连声便劝道:「这倒是个孝顺孩子。来、来、来,让嫲嫲来给你们平安宝贝。」
她说罢便拿出身边一个小宝匣来,给老大发了金锁,又让老二、老三分了一对玉手镯,老四得了一条银丝小脚链,到了老五,倒是显得为难,皱眉便取出了个小金墬来挂到孩子颈上,仔细一看,还能见到上面镶了颗带红丝的玉石来。原来这些宝贝积聚经年,却是来得不易的。老太太好不容易凑齐一套要给孙子求个平安,不料一来便是五个,实在让人有点应接不暇。迫不得意之下,只得把本来凑齐的一套平分,缺了的一个就用从前得来的石头补上。
老太太看向孙子们,心里不无遗憾,此後对他们更是疼爱,也是後话。且看回当下,狐狸初入人世,自然不识人间规矩,拿着孩子们抓来的物品又摸又转。脸上好奇万分,却是不解其中深意,就古怪他们为何要大锣大鼓的让孩子拿个东西。
太守抱着老大,回头看见狐狸的疑惑模样,不觉失笑而出,也就一一仔细解释了:「狐大抓了个印章,印者掌权,将来定必是当官的料。狐二、狐三也不错,一个抓了蒽得了聪明头脑,一个抓了鸡腿保了衣食无忧。她们俩他日长成要适就人家,定当福泽绵绵。哈哈,狐四这麽小就长得这麽壮,配上那小弓箭,日後在沙场精忠报国,倒是合适不过。」
「难道是抓到甚麽便会变成甚麽的吗?」狐狸歪头问道。
「是啊。」
「哦......」狐狸长长拖出一声,未几眼睛一转,似是想到个极好的主意,对着怀中的老五便笑道。「那、那你将来不就是要当头狐狸了吗?」
太守闻声但作宛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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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把萧家的二姑娘叫成老二...有点不文(掩面)
太守伏狐记 25
其之二十五 孩子们
这番话狐狸说着认真,可太守听了,也只当作是玩笑话,未几便抛诸脑後。你也别怪他贵人善忘,着实拉扯孩子长大,极为耗心费力,也就无暇顾及其他。半夜哭了要喂,拉了要换尿布,会爬了怕碰伤,会走了恐跌倒。到会说话了,又要施以身教,着重言行品德。百般事项,便是借了千手观音娘娘的手指来也数不清,到太守一回神,三四年竟是一眨眼便过去了,身旁那些总要抱着哄着的孩子们,亦早已放开了自己的手到庭院里玩耍去。
「哈哈哈——哈哈——」
只见老四提了他新送的小弓箭,一个小箭步便在丛林里蹦了出来,老大在後面跟着,倒是一副军师模样,谈笑之间,便让老四把前方一个小褐衣给绊下来。虽然他们生来兄弟姐妹五人,要玩耍总不愁寂寞,可只待在自家的圈儿里,到底有碍教养。萧桂见他们年纪稍长,便出了主意,让家中长工也把自家亲戚的孩子接来,组了个耍玩班子。一来是要替孩子们解闷,二来也有让他们从小体察民情民生,学习一副不骄纵、不虚美的脾气的意思。
教习孩子的事,太守自然不如姐姐想得长远。只是看着他们觉得好玩,在街上买了很多小弓箭、小弹弓、小木马回来,要给孩子们分去。长工们的孩子得了新鲜玩意,自然更是开心,与小主人们玩起来也就份外投入,没过几天便熟络起来,便是玩得小主人泥巴巴的也不见退缩。其中年纪稍长的还自行出了主意,在地上画了方阵,分了疆土,由是才有了今天这一样演练来。
「狐四!杀啊——」老五教老四背着,那双小手牢牢抓住兄长衣服,明明是同年生的,看起来却足足比兄长年幼了数载。
老四天赋异品,身壮力强,看起来比寻常孩童要长两三岁也是当然。只老五和姐姐们一拼,竟也显得瘦弱很多。太守回首看向屋内,只见萧桂提了女孩儿们挑着豆子,选着花布,似是要造甚麽玩儿逗她们高兴。老大、老四的笑声就耳边翻腾,那两张小脸上红通通的,满是欢喜颜色。只是再看向老五,太守的眉头不觉便填满了「忧心」二字。
这天日头也不毒,阵阵轻风送爽,华盖半掩庭院,正是适合玩耍的天气。孩子们在庭院内走来走去,也不见疲劳,煞是一副神清气足模样。唯独老五跑了没两步,便气呼喘喘,教老四背了起来,脸上仍免不了冒出一重薄汗。太守瞧见孩子的苍白脸色,再想起当日他出生时的模样,万般惊惶不觉涌上胸肺,久久未能平复。
这年头孩子难养,蝗患鼠疫,痘症恶疾,便是富贵人家,亦难保得孩子周全。太守在山上时,只以为参透生死,道破红尘,岂料置身其中时候,方才惊觉原来自己只习得其中皮毛。他点化的是别人的生,看破的是别人的死,平日说来轻巧的话,一放到自己孩子身上,也就成了纸上的文章。至此太守方才感悟,当日师傅为何会说为人父母者,才是历尽世间诸多劫难之人。唯有戒色戒欲,才真个灭绝苦难,走向清明之境。然而他此际既入迷局,自然亦难再超脱於众生。
「作孽啊。」太守轻声低吟,目光却还是离不开那小小身影。见着孩子细小,怕长不大;见着孩子活泼,又怕他闯祸惹事。或谓见微知著,或可称作小题大作,稍有风吹草动,心里那些吊桶也就七上八下的忙乱不休。
「看剑!」
「唉呀——」果然不出太守所料,那些孩子玩耍到最後,果真就出了大事。
只见一个灰衣孩子抓住树枝跳起,突然从树旁跃出,那根小木剑当头劈来,可是杀了老四一个措手不及。老四身量虽广,可到底年纪尚轻,一时受不得吓,一下便如倒地葫芦般往後翻去,顿时擦得手肘皮开肉烂。
「呜......哗哗哗!」老四看了看伤口,回头又看了眼父亲,当下便嚎哭起来。太守见了也煞是心痛,连忙便要去扶。
灰衣孩子看到自己遭祸了,心里也怕,当下自是生出讨好心思。见太守匆匆赶来扶起老四,也就学了榜样,转睛亦要把旁边倒下的一个扶起来了:「五少爷,你没事......咦?哗啊啊啊啊——」
太守受到那声惊呼所动,当下心里也漏了拍,连忙便要回头看去。坐在房中的萧桂等人受了惊动,三三两两的走出来,探头要看生了何事。太守目光专注,只见自己的小儿子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半边身子教树荫的黑影淹了,在高处倒看得不甚分明。他心里着急,连忙便放下老四,屈膝要查看孩子情况。
岂料他还没把儿子翻过来,倒听得旁边一个童音颤颤在说:「妖......妖怪啊......」
「谁让你说我弟弟是妖怪!」老四一听,虽然懵懵懂懂,却也知道妖怪不是甚麽好事,握紧小拳头便往灰衣孩子头上摔去。
旁边的老大见了,虽然未解其意,可见到兄弟受难,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当下便扑了上去,三个孩子胡乱打成一团。太守人在旁边,却没有制止的心思,连忙把老五抱起,边摸着他的头便边哄道:「怎麽了?让爹看看,到底是摔着哪里了......」
太守的手指贴到老五发际间,突然心里一个激灵,猝然便停住了动作。只感到孩子墨黑的发丝中,竟逆向生出了个毛茸茸的东西来。那触感他也熟悉,就像他每日每夜逗着摸着亲着,时不时吹气进去的,那双细小又精巧地竖立在狐狸脑袋上的三角耳朵般的触感。
太守尚未反应过来,突然又听到旁边佣人「啊!」的一声,低头看去,只见一条小尾巴从老五的衣服下漏了出来,可怜巴巴的卷缩着,似乎怕极了旁人惊怪的样子般颤颤发抖。
谁也没料到狐狸当日所言,竟然一言成谶,这麽便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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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渣...非常渣渣...
太守伏狐记 26
其之二十六 吾父子
老五突然长出了耳朵尾巴,自是吓坏了家中众人。他们安稳日子过得久了,不要说别的妖怪,便是自家狐狸的真身亦很久不曾见过,对孩子的血缘早就有点淡忘。这下子老五一个变化,还真如雷轰电掣,吓得人人目瞪口呆。
还是萧桂机警,马上解了身上披风,兜头便朝孩子头上盖去。老五小小的手指抓着头上花布,看着父亲,那模样竟像极狐狸初见面时,被太守抓住的惊恐情态。
太守心头一震,当下顿悟血亲之缘,果然不易为人所掩饰。狐狸本在屋里和女儿们玩耍着,正是困倦时候,忽然闻得外间动静,连忙也就跑到外头来看。一见了老五模样,脸上竟是满心欢喜,一下把孩子从太守怀里接过来,扯开了花布盖头便连声夸口道:「好孩子!好孩子!」
「狐父......」
孩子见了狐狸,倒是委屈,伏在父亲身上便大声哭了起来。原来当时孩子虽然是狐狸生的,可照六到底是头公狐,要孩子唤他娘亲,面子上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最後还是太守出了主意,教孩子们这样唤着。当下狐狸听了这稚气童音,心里正是得意,脑子里还要钻出声夸奬的词儿。怎料身边却突然撞了一个人出来!那人凶形恶相,獠牙外翻,冲着狐狸大声吼叫,竟是一把将孩子抢去了!
「你哄甚麽哄的,还嫌害孩子不够?」正道难道凭空又来了个妖怪要抢孩儿?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却是萧桂。只见她怒目裂眶,一脸愤慨,张开嘴来,敢情是要在狐狸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解恨。
她抱了孩子,急移莲步,领了众人便往屋内走去。这时身旁的下人们才如梦初醒,连忙安抚了受惊的小孩们,替少爷们包裹了伤口,接下来又拿出好些果物点心,要逗小孩们欢喜,把他们给引到房子里去。一时间众人匆匆散去,热闹的庭院霎时亦冷清下来。
狐狸站在庭院中心,伸出去的一只手尚未收回,便教一脸愕然冻住。太守在边上伴随,见了狐狸模样,心里自是又怜又爱,赶紧便出声唤它了:「照六。」
「小爷要进去看。」狐狸丢下一声,随即狂奔进宅。
太守跟在後头,看着它一身华服迎风起舞,不觉心头一动。待他们进到屋里时,一锅热水早已烧开,萧桂三扒两拨的把老五的衣服扯落,把开水冲进木盆中,浸泡了盘中柚叶,又把水一股接一股洒到孩子身上,尤其用心使力地洗着老五的耳朵尾巴。
老五小脸赤红,一边哭,一边扭头。太守在旁边看得心痛,正想出言劝阻。可也不知是事有凑巧,还是萧桂的方法确实灵验。孩子洗着洗着,耳朵和尾巴当真就慢慢消去了,手上冒起的毛发亦平复下去,擦乾了又是一个白胖孩儿。
「啊。」萧桂见状,当然脸露笑容,随即却眉头紧皱,转眼又换上一副忧心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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