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算了……”
泽田纲吉以为他还有话说,侧耳听了好一会仍没得到回应,再转头看时,才发现那人已闭目睡着了,鼻翼微微颤动,伴着清浅的呼吸。
泽田纲吉真羡慕他,可以随时随地睡着。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生日晚宴越来越像是相亲会。家族里的元老们很是操心他的婚事,每次都介绍同盟家族首领的女儿给他,门当户对自不必说,长相也均是靓丽可人的。
每次都疲惫极了,他不得不流连于这些女人间极力应付着,面上的表情丝毫不能马虎,谈笑风生,温柔绅士,留给他们这样优秀印象的同时,内里简直要被掏空。
所以今年的生日晚宴他一早联系了当红的女明星丽莎做伴,免得被迫与不同女人相亲。
丽莎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一头橘色长发柔顺地披下来,只有发梢微卷,她的眼眸是温暖的金色,精致的妆容让他光彩照人。她是彭格列所投资的电影公司力捧的女艺人,如今在意大利红透半边天。和她走在一起是件愉悦的事,你可以享受整个会场里所有男人羡慕的眼光。除却这个,更让泽田纲吉喜欢的是,她长得很像他的初恋情人。
举行宴会的地方从外面看来如同童话世界中的城堡,每年的生日宴会都在这里举行,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被它惊地说不出话,那时他还是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当时是春天,白色的建筑依山建立在起伏绵延的翠色草地上,背后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飘浮的云丝缠绕成光怪陆离的形状,如同画作。
就像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所描写的居住了王子和公主的城堡。
其实泽田纲吉小时候是个童话爱好者来着,他喜欢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故事。所以他看到那白色建筑时不禁呢喃道:“像王子的城堡一样。”
身旁的人发出低不可闻的嗤笑,不用说也知道是云雀恭弥,泽田纲吉低头红了脸。那时的他确实很没有男子气概啦,天真而软弱,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前他总希望自己拥有一座城堡,和心爱的女子幸福生活在其中。可当他真正拥有了城堡,才发现很多事情永远无法实现。譬如他心中那个很朴实的理想,想同京子在一起幸福生活的梦。
莫不说京子从未对她产生过高于友情的感情,就算京子真的喜欢他,那时的他……也没能力保护京子。
第一次参加生日宴会恰是京子死后一个月,他失魂落魄地过了一个月,形容枯槁。然后在生日那天被云雀恭弥用浮萍拐逼着来到了宴会上,据说是里包恩的要求。
宴会很梦幻,和他从前幻想过的一样。香槟,西点,水晶吊灯,四处走动的名媛……一切都他从前在童话中读到的一样,可唯独少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于是主人始终郁郁寡欢,没有一丝笑容。
晚宴结束后他被云雀恭弥狠狠教训了一顿,对方冷冰冰地告诉他这不仅是你泽田纲吉的生日宴会,更是彭格列同其他家族的社交活动。毫无疑问,泽田纲吉在这场晚宴上并没有胜任彭格列首领之职。
“你以为难过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愚蠢。”
那男人总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姿态,似乎永远都不会被击垮。
可泽田纲吉不一样。那时他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太过温柔所以心地软弱。
02
大厅里回荡着悠扬的乐声,人们伴随着音乐起舞。泽田纲吉搂着怀里的女人,饶有兴致的享受着其他男人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让他想不到的是角落里云雀恭弥竟然也露出不爽的神色。
他对着云雀恭弥笑了笑,对方扭转了脸看向别处。
他撇撇嘴,又继续同丽莎交谈。
“首领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在您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我就曾见过您。”
“哦?”泽田纲吉浅笑,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我那时刚刚从乡下来到城市里闯荡,一个富商包养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参加那么隆重的宴会。我以为彭格列的首领会是个老头子,岂料竟是个孩子。”丽莎的声音很甜美,她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
“我现在也是老头子,我都快三十岁了。”
“您在开什么玩笑,您才二十六岁。”
“虽然我在彭格列的时间不足十年,却感觉过了一百年那么久。”泽田纲吉认真地说。
“噢,可怜的孩子。”丽莎踮起脚吻吻他的脸,然后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恐怕不行。”泽田纲吉推开她。
“为什么?”
“有个秘密我必须告诉你。”他放低声音,“其实我喜欢男人。”
带着丽莎在宴会上转了一圈后泽田纲吉的目的已然达到,于是他告别了丽莎一个人来到露台。
露台上的吊兰顺着白色的栏杆攀援向下,泽田纲吉靠着墙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吊兰的绿叶。远处星河如织,夜晚的凉气在身边悠悠盘旋。
高脚杯里的红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就着灯光闪出光泽。
泽田纲吉有些醉了,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大厅内走动的人们。这些人同彭格列的关系很复杂,亦敌亦友。他们因利益而结合在一起,彼此牵制着对方,保持微妙的平衡。彭格列无疑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家族,也正因如此,每次彭格列首领生日的时候他们都会带着贵重的礼物前来,并把他们家族最美丽的女人推到首领面前,希望能同彭格列共结姻亲之好。他们臣服于彭格列,面带微笑祝愿着彭格列首领年年今日岁岁今朝。但这也仅仅是建立在彭格列强大的实力上,若有一日彭格列不复强大,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踩在彭格列头上,将他们赶尽杀绝。这就是黑手党。
而那些主动扑上来的女人呢,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金钱与地位吧。
想到这些,泽田纲吉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今年已二十六岁,是时候找个女人为自己绵延子嗣了。
他并不只是泽田纲吉这个人而已,更是彭格列的首领。
“叹什么气。”
来人有一头飒爽的黑发,上吊的凤眼,不怒自威。他望向远处的草地发了会呆,隔了会才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只是突然觉得很累。”泽田纲吉把脸埋在手掌里,又叹了口气。
“被逼得很紧吧,找到合适的人选了么。”
“没有。”
“是根本没想找吧。”云雀恭弥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随你怎么想。”泽田纲吉不否认,他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他,朝里走去,“宴会还没结束,我先回去了。”
直到泽田纲吉的身影消失在宴会的汹涌人海中,云雀恭弥才低头看向手里的酒杯,以及刚才被泽田纲吉借机塞在手里的东西。
薄薄的的长方形卡片,放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是酒店的房卡。
03
夜已深。
男人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他从泽田纲吉身上翻下去,侧身睡着了。
酒店房间里暗涔涔,泽田纲吉仅能看见男人身体的大致轮廓,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脊背,上面一片湿滑。刚才的激情使得两人都大汗淋漓,空气里混合着汗液和□□的气味,他闭上眼睛,男人方才在他身上上下起伏的身影还印在脑海。尽管没开灯看不甚清楚,但他能想象到那个人是怎样的表情。
即使同他欢爱也总是一本正经,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说他面瘫吧,似乎也不是,总归是见他笑过的,尽管非常罕有。
这种纯粹的肉体关系维持五年了,从泽田纲吉二十一岁到如今。像是一场闹剧似的,记不清开始,亦看不到结束。
或许不会结束。
只要泽田纲吉还在彭格列一天,他就永远离不开这个人的身体。欢爱时急遽上升的体温让他觉得自己总算还有点温度,而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一开始失去京子的那些天,他任性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同任何人交流,工作也全部放下。里包恩没管他,放任他消沉了很久,倒是云雀恭弥没忍住。
他用浮萍拐把泽田纲吉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拖着他走到狱寺隼人的办公室门口,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那个银发男子忙碌的身影,他和部下通电话,时而破口大骂,他眼睛下头是浓重的黑眼圈,一双眼睛因为熬夜变得通红。云雀恭弥告诉泽田纲吉,自从他躲在房间里不见人,家族里所有的重头工作都落在了狱寺身上,他不眠不休工作着,做着两人份的工作,却不曾有怨言。他在等泽田纲吉回去。
狱寺疲惫的样子让泽田纲吉心疼。
恰是这时,银发男子推门走了出来,他看到门口被揍得一身伤的泽田纲吉很是惊讶,他对云雀恭弥怒目而视,泽田纲吉解释了好久他才放下拳头,他只来得及匆匆看泽田纲吉几秒钟,然后便马不停蹄赶去了外面处理事情。
“对不起,云雀学长。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你明白就好。”
然后男人拉着他去了彭格列的医务室包扎伤口。
泽田纲吉不得不把悲痛的心情收拾在心里的小角落,然后开始精神抖擞地工作。彼时他刚刚成年,于是他会想,这就是成年人么?没有太多的时间能用来悲伤,无论发生多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哪怕心里的壁垒全部崩塌,也必须用水和砂子迅速将它修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像往常一样继续工作,继续生活。也甭管愿不愿意,该笑的时候就得笑,哪怕只是戴着面具呢,这面具让你觉得恶心,但你不能将它脱下来。
时间一久,他连自己讨厌面具这件事也忘记了,他已经习惯了彭格列十代首领这具面孔,他的所有表情都是公式化的,他不再流露出任何可能暴露自己想法的表情。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会感到悲哀,但繁忙的工作很快就把这些思绪打乱。想要再拾起就变得困难。
到头来他连完完整整难过一场的机会都没有。
“云雀学长,我觉得很累。”
某一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云雀恭弥房间,说出了这句话。
云雀恭弥没说什么,领着他到了基地的空手道室,扔给他衣服让他换上,与他面对面切磋起来。说是切磋,其实只是泽田纲吉单方面被他虐而已。
一次次被他压在身下,泽田纲吉泄气的闭起眼睛。
“云雀学长你就不能让着我点么……我连着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好累。”泽田纲吉摊在地上再也不想动。
上头响起云雀恭弥的冷哼声。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你自己来找虐的。”
“唔……”泽田纲吉不甘心,爬起来将他扑倒,两人扭打起来。
撕扯间不知是谁主动脱掉了对方衣服,也不知为何一开始的扭打会逐渐演变成相互抚摸,总之两具身体就这样莫名缠绕到了一起,彼此牵制着,却又互相抚慰。
最后泽田纲吉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何时都不是云雀恭弥的对手,在下就在下,省得出力,于是他老实躺平。他从不知看起来冷漠如冰的男人在性事上竟如此老道。
“看来云雀学长以前做过不少这种事呢。”黑暗中泽田纲吉笑了。
“闭嘴。”云雀恭弥显然不喜欢在上床时聊天。他更喜欢安静地干。
身体上痛感多过了快感,可是心理上得到了极大满足。他的脊背紧贴着冰凉的榻榻米,耳边环绕着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他伸手抱住对方被汗浸湿的脊背,滑溜溜的,啧啧原来云雀学长皮肤这么好。他不禁想道。
“喂,换我上一次吧?”他拉过男人来,在他耳边轻声说。
“做梦。”
自然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通。
04
泽田纲吉醒来时天色微微发白,身边的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只剩领带没打,于是他起身光着身子走到男人面前,帮他打好领带。
云雀恭弥有些不习惯,他眯眼上下看了泽田纲吉几眼,用命令的口吻道:“把衣服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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