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奇妙的四人独奏》by:二目
第一人拉响了小提琴
第二人也吹起了笛子
钢琴在第三人手下发出声音
同时第四人的大提琴亦蠢蠢欲动
舞台上的四个人都过份陶醉於自己音乐当中
听起来彷佛是
那四个人的各自各的
Solo
第一幕 最好,还是一个人。
1:1
本以为毕业以後,就不会再与结构主义、後现代、白纹双鱼尾、反英雄、三红、桐城早餐派、东、咚、冬、督、疱丁解牛......等等诸如此类莫名奇妙又教人头昏脑胀的东西打交道。很可惜在这一刻余顺明却清清楚楚的了解到,看来当天自己不但选错了科,今日还入错了行。
「咳嗯。你......」眼前人终於脱下了他那副看来高高在上又带点神经质的金框老花镜,稍带质疑的看过余顺明一眼,又悠閒地把目光往手上的文件移去。
「是的,教授。」余顺明自然紧张的抬头准备回应。
「『地名层化』是什麽你知道吗?」教授其实并不老,可当人长到四、五十岁开外,难免就会有点碍眼的白头发长了出来。拨过镜片前挡眼的头发,教授把冰冻的指尖放回口袋里去,一边说起无关的话题。
这问题自然是余顺明听也没听过的:「呃?」
「『勾沉』又是什麽研究方法?」似乎早已认定对方会无法作答,教授也不浪费多馀的好心等待余顺明,马上又提出下一个问题。
「这个......」天杀的!这感觉比以前当学生会候选内阁时的答辩还要严酷。
「听说你还是本系毕业的?」旋转椅又偏转向另一边,教授掉下手上的文件,开始处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的,我还是......」
未等余顺明骄傲的说出"第一级荣誉毕业"这几个字,那苍老平淡的吐息,却缓慢而有力的教他自动闭嘴:「那你也有上过我的课了吧?」
「上过!当然上过,教授的课真是有如春风化雨,让我等学子的心灵得到无比的滋润......」......才怪。余顺明对於这个老妖怪的课,不是逃了便是跑了,若是实在不得不为之的在教室呆着,凭恃着他张大眼睛睡觉的功夫,估计还是与庄周梦会而去。
「哦?」教授从按动键盘的閒暇间抬头看他一看,出口的话,不可不谓语重心长。「我看你当初不打算念硕士确是明智决定。」
当然教授素来是个有教养的绅士,剩下来的一句「你真是有自知之明」就此表过不述,也好留下一点韵味让大家心领神会。
可纵使教授是如此细心体贴,余顺明脸上的尴尬还是久久消退不了。
「这个......这个......」出了社会便是弱肉强食。这道理余顺明不是不明白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只跳出来向他张牙舞爪、咆哮乱叫,咬下一口血肉还要摇头摆脑乱挥着那双畸形怪手的暴龙,竟然是以往在学校里显得懦弱无能的老师。
真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余顺明的愤慨实在不下当初林冲被诬为奸臣、武松得悉潘金莲杀兄出轨的当下。只是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工作是还是做的,除非他明天不要吃饭,顺便也把预订好的Hi-Fi给退回去才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荷包宽松。余顺明暗地里把尊严换了金币。说来奇怪,怎麽一见了这个老古板,脑中的词汇便变得丰富多姿的呢?算了,这问题暂且跳过不理。
「哈哈。还是多得教授的提点。」他先是厚着脸皮陪笑两声,看似随意的把原子笔一点,又把话题扭向正轨。「说来我们出版社的新书《史上最强50题会考必出考题精华》,还得请老师多多帮忙。」
余顺明到底是个聪明人,词锋一转,一声声老师的,又把自己和教授关系拉亲密几分。就算他生来不是耶稣,还真能被人打了右边脸还主动送上左边的,外带虚情假意地担心对方打疼了手而送上的医疗补偿。可做人做到他这个份上,自然是要求点回报的才算公平。对於下一个年度的新考题预测,余顺明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拿到手的,而讨好在教育部门内甚有人脉的教授更加是重点中的重点。
「那是什麽名字?」教授的眉头皱皱,花白的眉毛压下来,便把本来已经不太随和的眼神亦变更为尖锐。「真亏你还是中文系毕业的,难道就不会取个更有内涵点的吗?」
「嘿嘿嘿,教授你说的甚是......」余顺明笑笑随口敷衍过去。
这老不死大概不知道,就算是他有那个风雅程度,那些正在生死关头的考生们可没有这种美国时间。只要参考书上架时够抢眼耀目就好,最好能让那群呆鸭子一抬头就有种找到灵丹妙药的感觉,然後乖乖掏钱买书才是正道。什麽文心雕龙、夜航船等等令人费解的名字暂且放到一边,这个世界最关注的事就是「说重点!」,谁甩你有什麽文学素养没有。
不过余顺明也谅解到教授这种死脑筋的人是怎样也说不通的了,所以便自动省下那一口气:「教授若是有时间,不妨替我们再取个好名字啊。」
「嗯。」似乎不屑他那一点卑微的提议,教授鼻哼一声便当是回答了。
真.想.把.那.高.傲.的.鼻.子.打.个.粉.碎.啊。尽管明白那是十分无礼的举动,余顺明却只能越加恭敬的陪笑:「是了教授,关於下一年度新加入元曲范畴的王和卿......」
「这不是新范围吗?」教授突然提问一声。「应该连会采用他哪一篇作品当教材都还没有确定吧?」
「是的,这是零八到零九那一届学生会第一次考的范围。」余顺明马上开口确认。
教授奇怪的瞄他一眼,一边又问:「既然如此,你们何不等第一届考过了再作下一回的推测?」
他所说的虽然不无道理,可这种小事情余顺明又怎会没考虑过。这正是他今日何以要「忍辱偷生」的重点:「我明白。可是如果我们能在第一届就能成功猜中出题方向的话,相信对於我们出版社的信誉将会大大提高,考生们亦会对我们信心大增。」
「再者,具体使用的教材也会在今年之内决定下来。如果教授答应给我们出版社提供答题方针的话,相信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余顺明一边补充,一边暗地偷笑。关於元曲,这老不死还是行头内数一数二的专家,相信考评局在出题前还免不了向教授徵询专业意见。若是现在就能和教授达成秘密协定的话......
发了!发了!这几个字就像跳豆般在余顺明心头乱撞过不停。
「我明白了。」教授考虑了一下,答应得出乎意料地乾脆。
正当余顺明以为天上的馅饼就要掉到嘴边,正要狠狠地咬上它一口的时候,教授灵巧的指尖却刹时把喜悦收回。他皱着眉头,似乎是烦厌极了的把两指揉向额角,平平淡淡的下了最後通碟:「不过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了。」
1:2
路过的时候,亨利突然发现平凡的路上多了一间西洋饼屋。
他推开了玻璃门进去,挂在门柄上的铃铛清亮的响起,这时本在柜台旁埋头苦干的少女闻声亦抬起头来,笑容可掬的向亨利喊到:「欢迎光临﹗」
亨利亦礼貎地回过一笑。他很快就走到靠近大街的橱窗旁,看着那些色彩各异的甜甜圈有序的陈设在透明胶盖下。这时亨利看起来必定很像一个普通的年青人,松乱的黑发、高瘦、瞇起看来有点肿的眼皮,踏着自以为充满帅劲的波鞋开始无所事事的一日。
但事实亨利并不是那种年青人。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带有目的的。
这时亨利已经选好他想要的甜甜圈,那是最普通的,上面洒满白砂糖的一种。他轻巧地把托盘提到柜台上,结帐的少女看见了内容物后表现有点失望,粉红色的小嘴抿起,暴露了涂抺出界的唇膏痕迹:「客人怎么不挑我们新出品的甜甜圈啊?就是洒上了很多颜色的那种。那个也很好吃哦。」
尽管少女试图用可爱的语气劝诱,然而亨利也只是笑笑而已。他从来都不作多余的动作或是无谓的努力,左手刚把托盘拍上台面,右手便探向口袋去掏钱了。
少女大概在那以后还说了些什么话,不过因为无需响应,所以便被亨利忽略过去了。再走出大街时亨利手上多提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棕色蝴蝶结可爱的绑在纸手把上,垂下的小铃铛就在亨利骨髅的指节间任意摆动。
波鞋踏向左边还是右边的,一切早已在行动前决定了方向。一轮车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上停泊着,亨利拉开了车门,轻巧的跳了进去,然后引擎发动,他就像没有出现过的那样消失。
可是亨利身边的男人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一再打量助手席上的亨利,也不太关心方向盘向哪边流动,一手就往对方的腿上拍去:「最近过得怎样?」
「还好啦。」抱着那个一掌宽的盒子亨利偏头看向窗外,身体亦同时随着头部的偏侧左倾,颓然软倒在自己的位置之上。
男人没办法的一笑,为了行车安全还是不得不关注一下路面状况。他口吐一句,白色的烟霞便从嘴里冒了出来:「我给你的钱还够用吧?」
「嗯。」亨利似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应该只像一般十八、九岁的年青人一样,默默地工作、玩乐又或是为成为社会精英奋斗。
「你今年要考大学吗?」很快又到了考试的季节,亨利并不奇怪出了社会这么久的男人竟然还会关心这种事情。从理论上来说,他是应该要知道的。
「啊,不了。虽然大家都说多考一所比较保险,但我还是想集中精力明年才考。」若是要考大学的话,必需决定是要去念三年还是四年的那所。虽然合起来念的时间是一样,可是......
「说的也是,毕竟那所大学比较有名气嘛。」男人温和的笑了,车子亦转向了另一个街角,阳光偏斜打到亨利身上,有一种让人厌倦却不舍的感觉。
男人还是在自说自话:「这感觉真奇妙,没想到你也快要念大学了。」
的确是很奇怪,就似是......就似是.......亨利是从来不想多余的事情的。
「我也不一定能考进去。」过着这种不正常的生活,还要和那些认真过活的疯子们争夺挤进那度窄门的机会。亨利就算再是自信,也不至于变成自负。
「别说这种话。你不是在这种年纪便开始写论文的吗?什么考证的......」男人滔滔不绝的话突然有所停滞,他毕竟是不能记住所有事情的。
「那是托你的褔,让我找到那本书的数据。」亨利舒一口气,也无意再在这个问题上计较。「也不是所有中学生都能跑到法国的教堂地下室底下寻宝的......」
「哦?那你会开始感激我了吗?」目的地快到了,车速亦开始缓下来。男人带着奸狡的表情靠过来,一只手就搭在亨利的颈后。「那现在要不要先来报恩?」
车靠边停下来,他们俩就在客观意义上的公众场所接吻。
「你有点进步了。」嘴唇分开时,亨利亦惯例的给予评价。
「是这样吗?」男人的语调剎时变得有点高兴。「阿澄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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