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海风 作者:颜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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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道:“对,我们。”
陆小凤奇道:“其中也包括你?你这七少爷若是出事,我可没法向花伯父交代。”
花满楼道:“难道在你眼中,花满楼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你们造火器,花家也可提供一些资金,你们上阵受伤,我也略通医术可以帮忙。”
陆小凤促狭道:“你确定不是去逃难?”
厉南星转头过来,他实在想不出,花满楼这样的人物会有什么“难”要逃?
可花满楼不再接话,只是脸上透出浅淡的红晕,眼虽盲,眼珠却慌乱地微微动了动。
陆小凤哂道:“逃可没有用。你就算道了天涯海角,他也是要追来的。你要是不愿,给他个痛快答案不就得了?”
花满楼叹息一声,钻进了马车。
陆小凤对厉南星喃喃道:“你知不知道瞎子是怎么活的?”
厉南星道:“花满楼并不像个瞎子,他活得很愉快。”
陆小凤道:“要做道他这种程度却很不容易。他的感觉嗅觉比我们都要敏锐,可这种事异常耗心力,他看不见,就得默记所有东西的位置,他每日记的东西比我们都要多出数倍。他以后一定是过劳而死。作为朋友,我比任何人都期望他幸福一点。”
厉南星疑惑道:“见他神色,也不像是对那人毫无感情。可他为何要逃?”
陆小凤朝他眨眨眼,神秘道:“因为,那是个男人。”
厉南星有些呆愣。
陆小凤故意一箍他肩膀:“难道你也抱着那些世俗之见?”
厉南星的身子立时僵了。
陆小凤异常愉快地大笑起来:“只要天下美人不死绝,我可就不会有这种爱好。”
他笑的声音很洪亮,而且很有感染力。陆小凤高兴的时候只希望所有人知道,都陪他高兴。
可厉南星却没有笑。
他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位花公子温润如玉,皎洁如月,若是有男子喜欢了他,也没有错。”
他看着陆小凤,似笑非笑道:“好美者只好女子之美,是好淫,而非好美。”
陆小凤张大了嘴,却想不出话来反驳。
厉南星的长发已经干了,陆小凤忽然伸手,极其温柔地帮他把几缕散发绾到耳后:“若有一天陆小凤爱女色的同时,也爱上了男色,那一定是因为厉兄这句话。”
看着厉南星窘迫地避开,陆小凤顿时又笑了起来。
尽管时间紧迫,但人总是要休息,尤其是像朱停这种人。
所以厉南星很清楚,已经急不来了。
他或许可以快马加鞭不休不眠好几天,从广州赶往江南百花楼,但朱停却绝不会亏待自己。入夜时他们已经宿入一家镇上最好的驿站。
秋凉天气,泡个澡绝对是舒身舒心的好事。陆小凤穿上衣服,忽然觉得窗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冷,他只好在就寝之前先关上窗。
可走到窗边,他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
很清远,很惆怅的箫声。
月光像是随着箫音在一瞬间洒进来的,平平满满地,似银纱般铺展在陆小凤身上。
你若是从没有注意到这美好的月光,它岂非形同不在?
你若是忽然因为这惆怅又温柔的箫声,注意到月光,它不就像是一瞬间洒落下来?
陆小凤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去捕捉时,却又听不着了。
他很好奇,他从来都是好奇心极重的人,所以陆小凤立刻穿越窗子飞了出去。站在屋檐上,看着客栈中仅有的几点灯火,几扇开着的窗。
他想,方才那动听的箫声是从哪扇窗子中传来?
若是女子,那一定是个美人,音美人亦美。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另一边屋脊上的厉南星,他的手中正握着一管箫。
厉南星一抬头,也就看见对面的陆小凤正在瞪他。
——他为什么要瞪我?
厉南星不禁迷惘了。
瞪眼有时候其实只是为了看得更清楚。
那身淡蓝的衣裳,在夜风里与散发一齐飘舞,夜色很柔美。陆小凤不禁想到厉南星形容花满楼的那些词,温润如玉,皎洁似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真是一个适合月光的人。
陆小凤飞掠到对面屋脊上,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虽然不懂音律,但方才听你的箫声,好像很悲伤。”
厉南星低头,轻声道:“我在思念一个朋友。”
陆小凤道:“那你为何不抽空去见见他?”
厉南星笑道:“难道你想念一个朋友的时候,就会立马动身去见他?”
陆小凤居然点了点头。
其实西门吹雪也被他这样突然地“见”过几次,虽然每次他手里的剑和嘴里的话总是很冷,但眼神却是很暖的。
厉南星道:“以往我是可以见到他。可眼下正是战争,就算停战,恐怕也要重开海禁,片木不准下海。而他就住在南海的小岛上。我之所以会去广州,也是想到小岛上喝一杯他孩子的满月酒。”
陆小凤道:“结果你却发现不能出海,而且在亲眼目睹战争后,决定帮助他们。”
厉南星点点头:“我虽然长年在徂徕山下隐居,但我也还是有热血的。”
陆小凤不禁摇头道:“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学那些老人家隐居?”
厉南星微笑着,这微笑却有说不出的愁:“你若是有我的经历,也会想隐居。”他忽然又喃喃自语,“陆小凤当然不会想隐居,你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
陆小凤苦笑:“大侠有什么好,叫我大侠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事。一叫陆大侠,麻烦就跟着来了。”
厉南星道:“果真如此,我来的时候也是叫你大侠的。”
陆小凤道:“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叫我陆大侠。”
厉南星道:“哦?莫非你已经不想再帮我解决麻烦事?”
陆小凤笑道:“不,麻烦还是要解决的,只不过我帮的是朋友,朋友当然不必叫我陆大侠。”
厉南星也笑了,他这般笑起来像是有了微微的醉意,月光在他的身侧也好像更柔润了些,他的眼睛却如此清亮。
很快他就要真的醉了,因为陆小凤已经拿出了一个酒坛子。
陆小凤的所在,岂非一直也是好酒的所在?
夜这么静,酒这么香;
友情,这么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二
若伏在马背上小憩的那两个时辰不算在内,厉南星已经是三天两夜没睡了。
只有连续好几天不睡的人才会知道,这个时候入眠会变成极难的事,身体很疲惫,精神却是异常清醒的。
所以陆小凤带酒给他。
厉南星分明不像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喜静,避世,或者自私,贪生怕死的人都不能管闲事,但这些人关键时候也许会把朋友之间的交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而面对国仇家恨的时候,更是一种不能承受之重。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所以有人托他找朱停帮忙时,他甚至会把自己也搭进海战中去。
可他不知道,厉南星一副瘦弱肩膀还能扛几斤几两?
陆小凤看着他很快醉倒,或不如说是睡倒,不由得怜惜地扶住他栽下来的头。这一觉恐怕要睡近十个时辰,他该好好休息。
这个时候,夜空中却飞来一只鹰,在他们头上盘旋。
——也许是他的鹰?
陆小凤只觉得此时将厉南星搬回房都该轻轻柔柔,更何况是唤醒他呢?
那只鹰好像也十分体贴而怜悯地在空中盘旋着,不鸣不叫,只有双翅扇动的细微风声。它缓缓地降落下来,落到厉南星的腿上,收拢羽翼。
可陆小凤解鹰腿上的信筒时,却被这只鹰的尖喙狠狠啄了下。
他痛得全身一颤,连带着伏在身上的厉南星也被一震,他只好连痛也忍着,不禁哀叹起来。
——这只鹰肯定不是他的。
等那扁毛畜生飞远了,陆小凤展开细长的信纸,就着月光看清上头字迹:
“大哥,逐流挂念,已往徂徕。”
这信上的逐流,不知是不是厉南星想着的海岛上的那位朋友?
陆小凤忽然哂笑起来,莫非只准你自己相识满天下,人家就不会多有几个相知的兄弟么。
他暗自希望不是,因为他此刻只想让厉南星安眠一宿。
微酣的,安宁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上,陆小凤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人在的时候,仿佛你能感觉出夜色间更多细微的美妙来。
他很想再这样一直坐下去,但为了不让他着凉,还是小心地将厉南星抱起来,送回屋里。
直到陆小凤的身影消失,对面屋脊的人才发出惊疑的声音。
“西门吹雪会喜欢花满楼不奇怪,可陆小鸡也喜欢上男人,这世道莫非要癫了?”
发出声音的是个老头子。
他佝偻的胸仿佛恰好是为伏在那屋顶而生,可他的声音却十分年轻,显然是戴了张极精巧的人皮面具。
这个轻功妙得连陆小凤都偶尔不能发觉的人,自然是司空摘星。
可司空摘星却想不到,此时他身边竟有个自己不是偶尔,而是完全不能发现的人。
这人忽然搭腔:“为什么西门吹雪可以喜欢花满楼,陆小凤却不能喜欢男人?”
司空摘星显然骇了一大跳,他一回头就正对上那双黑漆漆,墨琉璃似的眸子。那是个穿着桃红裙衫的少女。
司空摘星苦笑:“原来是你。”
少女好奇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司空摘星托着下颚思考:“我以为陆小鸡只有天下女人死绝的时候,才会喜欢上男人。”
她问:“你刚刚只看了他们一小会儿,怎么就知道陆小凤喜欢了他?”
司空摘星道:“陆小凤连抱着女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小心。”
恐怕连陆小凤自己都不知道,他简直就像抱着一尊绝世易碎的琉璃,深怕有个闪失。
她又问:“你在这里,莫非只是想偷窥?”
司空摘星连忙辩解:“我来找陆小凤赌翻跟头。”
少女笑嘻嘻道:“上次你又输啦?你不是已经能一个时辰连翻六百八十个么?”
司空摘星泄了气:“可是陆小鸡上次居然跟我比侧翻,害我输得一塌糊涂!”
她拍手笑了出来:“那你现在侧翻想必也能翻六百八十个了?”
司空摘星不禁面露得色:“非也,我现在正反倒翻,左侧翻右侧翻,都能翻八百个以上!”
少女忽然正色说:“可惜你这几天绝对扳不回来了。”
他奇道:“为什么?”
少女附耳过去:“因为我要你帮我偷一样东西。”她小声说了什么,司空摘星猛然摇头:“不行不行。”
她张大眼睛:“真的不去?我可只好将那件事情说出来。”
司空摘星猛地急躁起来,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少女道:“你要是帮我做了,我就绝对不说出去。”
司空摘星喜道:“真的?”
少女眨眼道:“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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