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海风 作者:颜朵
Tags:武侠 天作之和
小王子还待说什么,她一掌劈在他后颈,人就昏了过去。
苏忆细细瞧着他那张类似于汉人的脸,脸色有些许的迷惘。
这个国家有什么好?
沉醉在唐风宋词里,诗吟的青霄惨惨,人惊的白鸟皑皑,远不知和兰国的勇鸷绝伦,战器精工。
先前合闽舟之师,都不足撄我半分锋芒。
红夷大炮一发十里,当之无不立碎,什么利刃锐兵都成了笑话一场。
可为什么你偏偏那么爱汉人呢?
很快那迷惘便消退了。
望向头顶黑暗的苍穹,她冷冷笑了声。
谁说老天有眼睛了?
“下辈子你来做人,我来做天。你敢不敢应!?”
陆小凤醒时,已经在船舱内。
暗忖自己的警觉性似乎低了不少。
还是因为佳人曾在怀?
他又笑了声。
醒来时能笑,这一天的心情就会变得额外好。
“醒了?”
厉南星推门而入,在桌边给他倒了杯醒酒茶。
他便不急着起身,任由厉南星将他扶起。陆小凤径直握住他手腕,就着他的手饮了一口茶,厉南星手颤了颤,茶水便溅了些出来。
哪知将那杯茶喝了个见底,陆小凤还不肯松手,厉南星只有强用力抽回,脸上倒红了一片。
陆小凤笑得极其无赖,嘴上竟还沾着片茶叶。
伸手去摸了下来,却又被他将手指轻轻巧巧叼在嘴里。
厉南星被烫了似的收回手,白眼道,“你好像对我很有办法。”
陆小凤啧啧摇头:“错,我是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才对。”
厉南星正色道:“两碗黄汤就醉倒,还说是来保护别人,现在倒成了我来照应你。”
陆小凤有些头痛道:“我是怕拂了花满楼的兴致…他现在总要找点别的事来做。回将军府时我已经吩咐人告诉李将军,要他看着平涛帮那些人,堂堂将军留几个心眼,总比我们这样防着强得多,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厉南星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此际正巧敲门声响起,还颇为急促。
作者有话要说:
☆、七
舱门被拉开后,一个亲兵跌撞进来,慌张喘道:“陆大侠,厉公子,可找到你们了!”
陆小凤几乎是蹦起床:“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苏忆姑娘今早下船,在市镇上也被人重伤,到现在还昏着呢!”
“是谁伤的?”
“是…平涛帮的!”亲兵低头道。
厉南星的心在整个往下沉:“李将军难道没有接到消息?”
“李将军已经失踪了一上午……现在整个广州府流言四起,大骂李将军奴颜媚骨,给洋夷的火器打怕了,做了红夷使者的狗腿子……这是什么世道!!”
出了船舱才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街上风声鹤唳,官兵到处搜查平涛帮众,据说毁火器,刺杀使者的罪名已经坐实。
将军府人仰马翻,大部分人外出四处寻找李将军,却全无消息。苏忆受伤后立即就送到了这里,花满楼正给她医治,仲燕燕在旁边照看着。
“伤在肩上,虽不致命,但流了许多血,至今昏迷不醒。”
伤人者大多被擒,悉数缚在将军府后院里听候发落。
小王子亦站在院中,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简直像戴了张铁青的面具。
周围的人皆不敢上前。
都只是些将军手下的亲兵,谁有胆子得罪皇上的贵客,强国的王子?
但他们低埋的头上,紧捏的拳头上,青筋已经都快要爆裂出来。
小王子面前挺直地跪了四个人,又歪扭地躺了三个人,血已经在地上淌得到处都是,也沾红了他的靴子。
杀了广州两万兵民的红夷人!
厉南星冲进院子的时候,小王子的剑正准备刺死第五个。
他面色一变,大喊道:“手下留人!”
而那剑尖,却并没有减缓它刺向心窝的速度。
“铮!”
众人只听到一声剑吟,看到一枕耀眼的明光。
——厉南星人未到,剑先至!
玄铁剑击偏了小王子的剑尖,小王子竟回身朝他横扫,厉南星险险避开,翻滚到地上捉起了剑柄。
铁青的脸,血红的目光。
昨夜尚是把酒临风,好容易放下了血仇的朋友。
怎么今日就怒目相向?
这两人相视时,陆小凤已经冲到地上跪着的平涛帮众面前,急问道:“李将军在哪里?”
所有人都愣了。
“我们平涛帮也曾参与海战,一直是将军下属,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我呸,那个狗腿将军!”旁边跪着的男子大笑起来,“半个月前还喊着跟夷人拼死拼活,结果讲和的来了,立刻大摆酒宴称兄道弟。仇不是他的仇,他倒放得轻松,这种将军死了也活该!”
“还有那个女人,我的刀只恨没砍了她的头……”
小王子闻言更是浑身发抖,刚要出剑,手却已被厉南星捉住。
他怒吼:“你放开!”
厉南星定定道:“先听我说句话。”
小王子提高了声调,喊道:“你不明白!”
厉南星亦提声喊:“你先听我说,我都明白!”
他手上用力,小王子被整个带得翻了个身跳开,刚要反抗,却又被他逼近耳边快速说了句话。
他闻言,目瞪口呆地怔住,全身都僵了般。
厉南星又低低说了什么,小王子脸上阴霾不定。
他想了许久,甩开厉南星的手,却也不再上前了。
连陆小凤也不禁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这个暴怒的人瞬间静下来?
但已无暇多顾,他必须尽快找出此时该主事的人。
左边的汉子突然吼道:“陆大侠,你放开我,我来问他!”
陆小凤方解开绳子,那汉子就死死抠住了旁边人的肩。
“是不是你做的!?”
见他不答,双手一沉,竟生生把他两条臂膀卸了下来。陆小凤伸手欲拦,但还是止住。
汉子又厉声问道:“将军在哪里??”
那人痛得冷汗滚滚,“在…在房梁上。。”
小王子忽然冷笑,朝厉南星道:“原本我就算是要触犯大明律法,也要斩了这几个人。但我现在不杀他们,因为我拿你当朋友。如果你也拿我当朋友,就去把平涛帮的人全都揪出来,按律处罚!”
众人齐齐朝厉南星看去。
十几道眼光,有的惊讶,有的仇恨,有的不解。
小王子抛下话,便转身决然离开。
厉南星只觉得胸口冰凉。
大明律法苛严,伤人者必死,帮众获罪株连,伤李将军更是犯上作乱,平涛帮一夜间从助战的民兵变成了官府缉捕的乱党。
如今,竟然要他去捉拿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那汉子跪在陆小凤身前,“陆大侠,我们从未想过要对付李将军,他是个好将军,我们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小王子走进房间时,花满楼已经离去,仲燕燕扑在床边,睡了的样子。
苏忆却已经醒来,脸色苍白,嘴角却丝意义不明的暧昧。
小王子合上门,背靠在门框上,全身像抽去了力气。
她屈起膝盖,双臂拢着腿,下颚轻柔地点在膝头。
“你真着紧我。”她清甜地笑了。
小王子也笑,却笑得有几分惨淡。
他走过去,让苏忆倚在他胸前。
“我知道你要我做什么,只求你不要再伤自己。”
他抚了抚她的手,并不似寻常女子的柔若无骨,上面有长年练武之人才有的厚茧。
他们也不像寻常兄妹,从小他喜文,苏忆喜武。
现在他们依偎得很近,就像小时候用娘亲教的汉语,在夷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说很多私密话,然后偷笑着闹成一团,或者凑着脑袋一起看娘仅有的两本汉字书。
曾经他们都有很盛大的梦想,比如东渡,去雪峰边步步叩拜,洗涤世间的尘灰。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久到相依为命的回忆都成了模糊的墨迹。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我只要你看。”她愈发靠得紧,笑得甜,“你看看你喜欢的汉人……杀了我们多少士兵的平涛帮,现在被追得就像条狗。”
小王子神色迷茫。
“这就是你喜欢的民族啊…他们就是这么对协战的英雄。你说丑不丑?”
李将军被人以重手法敲了昏穴,藏在横梁上,获救时仍旧一脸的不可置信。
口中塞着的布条上用朱砂写着鲜红的八个字,“狗腿将军,奴颜媚骨”。
陆小凤苦笑道:“好在还不是用血写的。”
他转过身去,却已不见身后人的踪影。
李将军才一清醒,便立即下令将消息瞒住。
可亲兵却回报,平涛帮众伤了将军的消息,连同布条上的八个大字,就跟长了翅膀般,已经在城中迅速传开。
厉南星在将军府外。
他看到了一个孩子。
孩子缩在府外不远的墙根下。
秋风萧杀,不复前两日的和煦。
英雄还未入狱,天地已然开始悲秋了么?
孩子的眼睛乌溜乌溜的,像两颗染了墨的琉璃。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藏起来了?”他仰头说。
厉南星蹲下身,问:“你知道我要找谁?”
孩子点头,他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块贴肉的玉佩。玉质上乘,触手生温。
这是玉的温润,还是孩子的体温?
那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花字。
花满楼的玉佩。
“那些叔叔们要我告诉你,李将军和红夷使者遇刺的事都有蹊跷。他们和花公子都在陶然巷底,还有常叔叔和张叔叔。入夜后相见,等你去给平涛帮伸冤!”
厉南星忽然觉得胸臆中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心跳变得很重,很有力。
他拍了拍孩子瘦窄的肩,就像对待一个他尊敬的成年人,对孩子说:“请你告诉他们,南星必定准时赴约!”
孩子骨碌着爬起来,轻灵地向远处跑去。
他边跑边将那块玉佩重新收进怀里,贴肉放着。
他究竟是一个好孩子,还是个坏孩子?
前方有这么多条路,他跑向了哪里?
我们还无从得知。
十月后,入夜就会变得异常快。
可厉南星等这个夜晚等得很焦急。
他四处走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
官兵们还在到处搜捕,整个城里沸沸扬扬,他不知道有个人也在满世界地寻找他。
厉南星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一小坛酒。
医者是不常饮酒的,他们要保持时刻的清醒,保持手握竹刀的稳健与冷静,因此他昨夜也没有喝多少。
但此刻他很想回味那种火辣辣的液体一路灼烧到胃里的感觉。
门口忽然冲进来一群官兵,朝小二吼道:“这里有没有平涛帮的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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