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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半湿的毛巾抓在手里，从喉咙里挤出企图挽救的单词[我只是——]

　　[留下。]

　　而他的持有人忽然说，Charles被突如其来的命令毫无防备击中，晕眩中差点跌倒。他伸手撑住最近的柜子，因为命令而无法挪动脚步分毫却依旧震惊又疑惑[什么？]

　　[TN302199，这是你需要绝对遵守的程序命令。]

　　[等等！]Charles飞快地在更多命令到来前反驳[至少也请解释——]

　　[命令一：留下。]

　　他脑子里有个角落在放声尖叫，程序命令的重复使用在一遍遍加强钢印连接的同时也加倍压制自身意识。Charles无法理解一直给他足够自由的持有人这忽然的转变。[别——]

　　[命令二：留下。]

　　[——Erik，停止!]

　　[命令三：留下。]

　　他最终在他注视下脱力地双膝跪地，擦头发的毛巾早已从手指间滑落Charles丝毫没有察觉，只有脑海里唯一的意识清晰如同烙印——

　　“留下”

　　[留下。]

　　没有人测试过思想钢印承受的极限，但在脑控系统权限转接的注意事项中明确提出需尽量避免短时间内的两次雷同命令。

　　理论上认为，程序命令完全重复三次后将在中枢神经元刻出物理痕迹，此进程不可逆。通俗点说，该命令代表的涵义永不可更改（即持有人本人也无法用其他命令将其抹除）。

　　[我很抱歉。]

　　他看到他的持有人终于从那张椅子上站起来，[你是个伟大的研究者，充满勇气的革命者，身先士卒的殉道者，我一直很尊敬你。]

　　[我尊敬你——]

　　Charles勉强抬头发现Erik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甚至能透过模糊的目光对上他朋友在这样光线下近乎无色的瞳仁[却没法信任你，Charles Xavier。你看过我藏起来的东西，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事我潜伏于此的目的。原谅我无法放你走了。]

　　[你会后悔的。]

　　等那阵要命的头痛缓解了些，Charles干脆把脑袋靠在身侧的衣柜上（木料的冰凉让他多少舒服了一些），看着他朋友俯视自己的脸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相信我，我知道的远比你认为的多。]

　　然后Erik压迫过来并伸手把一缕凌乱的额发极其耐心地从Charles眼前拨开，别在耳后。

　　[首先，我记得你的声音。2056年的某个夜晚有人从我的仓库里偷东西，那个人知道大门和仓库的密码并且熟悉我的公寓仅次于我。他当时正在被警卫追击，杀死他是如此容易。我最终放走了他。虽然当时完全没有机会看到对方的脸，但我对他的声音印象深刻。]

　　他用拇指轻轻摩擦过另一个人嘴唇之下的皮肤，那里在十八个小时前才被不情愿地打理过现在又开始冒出隐约的胡茬。

　　[其次，是关于买下你的决定。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排除万难买下了TN302199是我自己的意志：你是基因库建立者，你是改造工程的反对分子，你的革命事业甚至和我的目的殊途同归，我试图说服自己是这些原因促使我不顾暴露自己伪装来买下一个罪犯而非因为一个来自他人的暗示。被暗示者很难发现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被下了暗示，在意识深层种下思维雏芽使人误以为“这个决定完全出自自己”，这很高明也极具难度。而你,曾是世界上唯一的最高等级精神系能力者。]

　　他侧了下头，抚过对方嘴唇的手指开始往后缓慢延展，擦过嘴角擦过耳后。Charles只是看着他，皮肤上泛起细小的颗粒。

　　[最后，最大的疑点来自我本身。我能记得我乏味无趣的“生平”，我作为孤儿在英国长大，成为自然选择领导人然后退役独居在此，我有过一个妻子但后来我失去了她——这和所有我能找到的资料完全吻合。但每次我企图回忆起更细节部分的时候，差异就出来了：关于我在英国长大的经历，关于我的妻子我都能准确想起某些细节和场景，但一旦那些场景涉及到我的童年，我成为领导人的经过以及退役的理由，它们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最终把手指挪回他的眼睑处，那之下的蓝色眼睛的瞳孔细微战栗，惊异色彩的虹膜上固执和恐惧调和成更为复杂的颜色，他几乎要为这样的景象深深着迷。

　　[我从不相信有人能完整捏造一个人的生平记忆，但如果把真伪两者混合起来它会变得容易得多并且非常难以分辨。就变种能力来说，你真的过于优秀，而你也的确聪明到“只要给与足够时间，就能想出毫无漏洞的理论”。]

　　[我仍旧留有一下隐约的印象，我们一定早就认识，]他问[我说的对吗，老朋友（Old friend）。]

　　而Charles Xavier此时大概无法对此作出回答，他的颈动脉被握在另一个人的手心里，他的意识掌控在另一个人的命令里，甚至连他整个人都困倦无力地瘫软在另一个人身体落下的阴影里——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吗，Charles Xavier，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对我的思维和记忆做了什么？]

　　——但他却在如此劣势和不合时宜的情形下想到了另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的朋友的确头脑清晰又意志坚定，如同之前在棋盘上的无数次对弈，最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只有Erik。

　　[象吃子，到g5。]

　　Charles说，努力吞咽了一下，往后拉开距离。

　　[什么？]

　　Erik因为忽然转换的话题微眯了下眼，[回答问题，或者你更乐意被施与命令。]

　　[放在书房里的那盘棋，我们还没有走完。]他说[该你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的持有人向他伸出手，Charles有那么一瞬间错觉他会抚上他的脖子，而他的手指只是擦过耳垂绕过颈侧——然后按在钉入第七颈椎的那截钢针突起上——Charles差点要为这毛骨悚然的感觉丢脸地挣扎了。

　　[我什么要听你的，虽然我并不是真的想用这种手段，但我们都知道我可以让你痛不欲生。你是打算现在告诉我，还是待会儿哭着求我手下留情？]

　　[……Erik，]

　　他几乎发不出这个名字的音，[Erik，相信我。]

　　他缓慢从地板上坐直身体，然后靠过去，靠近到足够微小的距离混乱的呼吸在狭小间隙里流窜

　　[尽管这可能是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缺少的东西，但这一次我请求你，请相信我。]

　　他最终将他们的视线维持在同一水平高度，指了指自己脑袋[毕竟，我已经没法离开这里。] 离开你。

　　[王到h5。]

　　他冷漠的持有人终于让步，Charles刚笑了一下，下一秒就被提起来按在了墙上。他肩膀还因为撞在了书柜拐角处疼痛不已，另一个人的呼吸就逼迫在颈窝处，直到痛楚迟钝袭来，Charles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咬了。

　　[该你，Charles。]连这些单词都夹杂着气音，像是从齿缝溢出，并因为混合危险兴奋而格外低沉。

　　[车——]他在他舔舐他喉结的时候倒抽口气，懊恼地发现自己依旧毫无长进，轻易就被这个人挑起情欲[车到f6。]

　　这一次他朋友思考了更长的时间，或者说他花了更长的时间把尖牙埋进Charles肩膀上的皮肤里，这下他大半个上身都被暴露在深夜微凉的空气中，而且书柜的尖角正抵着他左侧的肩胛骨[我们能换个——]

　　[不行。]他按上他的尾椎[我想就这样干你。]

　　Charles很难说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理由嗤笑了一声，[可你快要输了，Lensherr先生。]

　　[象到h6。]

　　Erik发现自己大概的确被绕进了死局，他往后退了一点把手掌从对方当做睡衣的T桖下摆伸进去，似乎对自己即将到来的败北不甚在意。

　　比起输赢，他更在乎棋逢对手的对抗快感——毕竟那局残局已经被放置很久，在他一个人吃饭睡觉看电视的时候，在他暗中调查Trask科技和基因库却没法信任身边任何人没有同伴的时候，在他困惑于自己的记忆却只能独自反复思考的时候，跟自己下棋成了唯一的娱乐方式。但他随即发现这局棋无法继续，它缺少了重要的一环，怎么也想不起。

　　然后Charles忽然伸手按住他，猛地挣脱出来。Erik因为这毫无预兆的力道往后踉跄了两步，撞上床尾，跌倒在床上。

　　[车到g7，将军。]

　　他看起来彻底地松了口气，维持着靠在书柜上（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了会儿天花板，然后望向表情错愕的持有人

　　[ 我猜这个解码过程对你的大脑来说不会太好受，并且事到如今再来提起这个的确非常可笑。]

　　他终于走过来，翻身跨上木床。他的朋友此时仍旧因为脑内被瞬间塞入的大量信息而震惊无法反应。

　　Charles跨坐在他身上并且俯身下去——

　　思维模块：

　　1.d4 d5 2.Nf3 Nf6 3.c4 c6 4.e3 a6 5.Bd3 Bg4 6.Nbd2 e6 7.Qc2 Nbd7 8.b3 Be7 9.Bb2 Bh5 10.0–0 Bg6 11.e4 dxe4 12.Nxe4 Nxe4 13.Bxe4 Bxe4 14.Qxe4 0–0 15.Rad1 Nf6 16.Qe2 Qc7 17.Rd3 Rad8 18.Rfd1 Nh5 19.g3 Nf6 20.Ne5 Rfe8 21.Qf3 Rf8 22.h4 Qa5 23.Qe2 Rfe8 24.a4 Qc7 25.Qf3 Rf8 26.h5 h6 27.Kg2 Qa5 28.Bc1 Nd7 29.Nxd7 Rxd7 30.d5 cxd5 31.cxd5 Rxd5 32.Rxd5 exd5 33.Rxd5 Qc7 34.Bf4 Qc8 35.Rd3 b5 36.Rc3 Qf5 37.g4 Qd7 38.Rc7 Qe8 39.Ra7 bxa4 40.bxa4 Bc5 41.Rxa6 Qd7 42.Ra5 Bb6 43.Rb5 Qa7 44.Bg3 Bxf2 45.Bxf2 Qxa4 46.Rb7 Qa2 47.Ra7 Qe6 48.Ra5 Rc8 49.Kh3 Rb8 50.Rd5 Re8 51.Rd4 Rb8 52.Bg3 Re8 53.Rd6 Qc4 54.Rc6 Qa2 55.Rc7 Qe6 56.Rc5 Rc8 57.Re5 Qc4 58.Re4 Qa2 59.Qf5 Qa8 60.Re1 Re8 61.Rf1 Qa2 62.Qd7 Ra8 63.Rf5 Qc4 64.Qd5 Qxd5 65.Rxd5 Ra4 66.Rd8+ Kh7 67.Rf8 f6 68.Rf7 Kg8 69.Rc7 Ra5 70.Be1 Rg5 71.Bd2 Rd5 72.Bc3 Rd3+ 73.Kg2 Kf8 74.Kf2 Kg8 75.Rc4 Kf7 76.Rc7+ Kg8 77.Rc5 Kf7 78.Be1 Kg8 79.Ke2 Rh3 80.Bf2 Kf7 81.Rb5 Ke7 82.Rf5 Ke6 83.Rf3 Rh1 84.Bd4 Rh4 85.Rf4 Rh3 86.Kf2 Kf7 87.Rf3 Rh1 88.Kg3 Rd1 89.Bb2 Rg1+ 90.Kf4 Rb1 91.Bd4 Rd1 92.Ke4 Re1+ 93.Be3 Rb1 94.Rf2 Rb4+ 95.Bd4 Rb5 96.Rf5 Rb1 97.Ra5 Re1+ 98.Be3 Kg8 99.Ra3 Kh7 100.Kf5 Re2 101.Bf4 Rf2 102.Ra4 Re2 103.Re4 Ra2 104.Ke6 Kg8 105.Bd6 Ra1 106.Rb4 Re1+ 107.Kf5 Kh7 108.Rb7 Re2 109.Rc7 Rf2+ 110.Ke6 Rg2 111.Rc4 Rg1 112.Kf7 Rd1 113.Be7 Rd7 114.Rc6 Rb7 115.Rc8 Ra7 116.g5 hxg5 117.h6 gxh6 118.Kxf6 Ra1 119.Kf7 Ra7 120.Rd8 Rb7 121.Kf6 Rb1 122.Kf7 Rb7 123.Rd1 Ra7 124.Kf6 Ra2 125.Bc5 Ra6+ 126.Kf5 Rg6 127.Be7 h5 128.Bf6 Rg8 129.Rd7+ Kh6 130.Rf7 h4 131.Be7 Rh8 132.Bxg5+ Kh5 133.Bf6 Rh6 134.Rg7 1–0 ①

　　解码开始——

　　Erik.Lensherr知道自己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清醒过。那些记忆和思维全部横冲直撞一般进入他的意识里，他花了些时间才没有被信息的洪流淹没过去。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人，深夜的漆黑中他低垂的眼睛似乎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Hi——

　　他想开口调侃点什么，比如想不到你喜欢这种体位，比如你又赢了我一次到底有没有作弊，再比如好久不见，老朋友。

　　而在他能说出这些之前，他的朋友将手放在他胸口。他看到他深深呼吸了好几次，他甚至在他说出口之前就猜到了那些内容，这沉重得让他所有的调侃话语再无法出口。

　　[面壁者Erik Lensherr,我是你的破壁人Charles Xavier。]②

　　===

　　【注解】

　　①这是之前EC对弈的棋谱。

　　但其实他们只是从第129回合开始走，之前的都是Erik自己琢磨走出来，然后卡住了。

　　——顺便说这个棋谱是百度的，我对此一窍不通全是乱来！！有bug请一定提出让我修改！！！特么搞死人了这两人怎么不下下五子棋跳跳棋之类简单易懂的棋类嘛！！斗地主三国杀和uno我也是很擅长的啊！！【滚。

　　②破壁

　　呃，这句话是《三体》里，破壁时候的标准台词啦啊哈哈哈我觉得好帅！【萌点又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