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王爷赐子王妃 正文 楔子

 

【文案】

 

　　“想学我的武功？可以，但你要记住，身为顺子，此生你将不能孕育子嗣，否则功体全废为轻，五脏六腑筋脉尽损为重，甚至无法保命。你，想清楚了吗？ ”

 

　　当时才满九岁的段清，刚成为孤儿，这样的条件，对一个只求能延续医者父亲遗愿---济弱扶倾---的孩子而言，看不出影响，算不上条件。

 

　　“我，想学。吉叔，您当我师傅吧。”

 

　　“……唉……”身材高大，骨骼略显纤细，容貌异常清秀的年轻男人怜惜的摸摸孩子的头，轻叹一声。孩子面相分明非富即贵，子息甚殷，怎会衍生拜他为师，修这门绝学的因缘？

 

　　“罢，罢，这或许是你今生需历的劫数。”

 

　　此时谁又能知，段清的劫数，也是他命中的夫君，明氏皇朝三王爷明石一生的课业。

 

------------------------

 

他知道爹死了。

 

父亲三日前也是这样上吐下泻陷入昏迷后，逐渐失去体温，那时爹爹将全家唯一剩下的家当——一条棉被——给父亲卷了拖上乱葬岗，现在爹全身也开始僵直冰冷，他却没有任何能陪葬爹的东西。

 

肚子又开始翻搅，已经吐又拉一天一夜的他无力起身，将涌到喉头的酸水吐在身侧没有铺稻草的地上，倚坐着的上身几乎要靠不住背后的墙。爹倒下三天，他就三天没有进食，能吐得出的只有苦苦的胆汁跟酸涩的胃液，能拉出的也仅剩黄黄稀水。他知道，能去爹与父亲身边团圆的时辰不远了。

 

突然，掩着的破庙门被打开了，亮晃晃的阳光罩住他周身让他睁不开眼，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似乎想从一堆拥挤的生病难民中找人。他的双眼逐渐适应正午的强光，看清来者异于寻常中原人的衣着，比一般中原男子稍显纤细的体格，熟悉感让他兴奋的勉力鼓起一口气求救：

 

「吉……吉叔……」

 

他看见那人闻声向他望来难以置信的一眼：「清儿？」

 

虚弱得只能微微点头，刚刚那声呼唤，已经耗尽体力，在来人抓住他肩膀的同时，他放松地失去意识……

 

……爹……父亲……吉叔来了……有人能把我们合葬了……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 正文 第一章

 

开成18年仲春，秦王府大喜，王妃明一花开并蒂，诞下皇室难得一见的龙凤孪生，二世子取名凫，郡主名叶。秦王喜甚，设满月宴，秦王妃不喜高调铺张，是以只邀请往来近腻亲友。

 

蜀王明石接过家仆呈上的请柬，垂目徐览秦王明林英姿焕发的笔迹，字如其人这谚，由此可证诚然。

 

三日后的晚宴，席设王府花厅。明石向总管招手：

 

「海叔，代本王准备成双的贺礼，尽速给秦王爷府上送去。」这城里无人不知秦王府的大喜事，总管应诺，立即躬身退下打点。

 

除了自己，兄弟皆有子嗣了吧……据王室间暗卫可靠的消息流通证实，连那死生未卜，原以为不能生育的冷傲二哥，竟也雌伏人下亲产一子，对象还是草原上的蛮夷之王？！

 

由此可见，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变的。

 

那，精元稀甚……也能……或有……渺茫的孕育契机么……

 

往常每思及此总觉心头沉重，而今，蜀王明石自嘲一笑，比他在乎的母亲与发妻相继辞世，自己也该看开，放过自己了吧？

 

***

 

满月宴上，兄弟携家带眷，连圣上皇后太子都来共襄盛举，席间但见笑语殷殷，气氛和乐融融。兄弟间除了明信，其馀四人三年多来首次齐聚，乃因蜀王爷先失蜀王妃后逢母丧，扶灵回封邑守丧三年馀才刚回京。

 

明成，明晚先恭贺明林，后跟明石嘘寒问暖一番，与宴一个半时辰便因子幼需及早安眠而离席；而明石单身赴宴，连妾侍都没带，自然继续陪主人家尽兴。

 

「诶，三哥，你看看，是凫儿长得像我多些？还是叶儿？」

 

明林笑得心满意足，兴匆匆一手抱着一个，早前像转不停的陀螺在兄弟间献宝似的，不断重复问孩子哪个较为像他的问题。现在只馀明石，喝得有些高了的明林，将这问题集中不停，一遍遍重复问着三哥，也不管明石回答了没？答了什么？

 

「主子，把孩子给我吧，他们该回房里喝奶换垫布了。」

 

明一向来心细，看见蜀王明石喝着闷酒，陪明林越笑越显勉强，心头顿感不忍。偏偏自家的主子这时自顾自志得意满，都踩在兄弟痛脚上了还没知觉，明一只好向前跟主子讨孩子。

 

「耶，都没吵这是，估计还不饿，我再抱会儿吧？我的好明一。」

 

对秦王妃涎着脸的秦王，像个对新玩意儿爱不释手的奶娃娃，求着能多玩耍些时间就多玩耍些，让明一莫可奈何。谁让这对宝贝渐渐懂得要黏爹爹了呢？近日难得肯给父王面子，抱这么久不闹，当然不轻易把这对宝贝还到他们爹爹手上啦！

 

暗地侧目再瞧，明一发觉蜀王爷桌上的酒瓶又空了，豪饮的速度，让仆役不及递补。

 

「唉，主子，您真是……」明一站到明林身后贴近他的背，小声附耳提醒：「您该多跟蜀王爷叙旧。平日只是互通书信，兄弟甚久没见面了，怎么主子就这样只顾兜着小儿，冷落了兄长？」

 

明林闻言脸色一肃，亲亲老婆没提，他一时间还真的忘了这回事。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 正文 第二章

 

明林连忙将一双儿女递给明一，正想好好陪三哥说会儿体己话，明石却站起身开口告辞：

 

「林弟，愚兄当是饮太过，头胀得发疼。今夜叨扰够久了，更深露重，早让孩子们就寝吧，林弟与弟妹半宿忙活也该累坏，就都去歇息，愚兄择期再来探望三位侄儿女。」

 

「三哥……」明林想再留明石，明石摆手摇头，表明自己真的醉了，要明林明一都别送他。

 

「那三哥明日早朝么？」

 

「圣上知愚兄昨日才到京，体恤臣弟三日后再上朝，跟林弟要后日才同殿面圣了。」

 

「那好，就后日朝后吧，约御花园茶叙，想必大哥定也赞成。别担心大哥忙，有他家那能干皇后帮衬，期间绝无外务打扰。」

 

明林面带捉狭，话带弦外之音，这当中缘由，久离朝政中心的明石一时没能会意过来。

 

「……这话何意？难道皇后他……干政……？」

 

明一见明石面色不豫，连忙以肘轻拐明林。明林旋即打起哈哈：

 

「这个等后日茶叙时，三哥亲自问大哥吧，问他最清楚不是？」

 

原来……回京后暗卫呈言，皇后乔川于公于私，都将整个明氏天下控于掌中，操纵自如。而今再加上五弟无意间戏言泄露出的真相，暗卫对乔川的查察结论，恐怕绝无夸大……明石回想方才宴间，圣上与皇后眼眉传情，圣上意欲为何毋需开口，只用望着皇后，皇后就会把一切打理妥当。要回宫也是皇后一句话抱起皇二子明宗，圣上微笑仅摆手示意，一家四口绝不拖拉地离席而归。

 

从来也能无情诛功臣九族的当今圣上，竟被皇后驯化成绕指柔了。思咐及此，说不心惊是假的。

 

但愿圣上，是缠绕在乔川手上与心上，否则这乔川可不是支撑明氏皇朝的梁柱，而是灭朝覆国的祸害了。

 

踩蹬上马，跟送自己到门口的明林挥别，明石也将厉害的皇后抛在脑后。他是兄弟中最不热衷国事朝政的，自然也最无结党营私的势力，担心谁干政都是白搭，不如将心思放在下一次的义诊上。毕竟，政权谁能恒长，百姓却是永远的。而明石，乐于混迹于市井，当个走方郎中。

 

一次次的往穷乡僻壤驻留义诊，除却王爷的身份，只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这样的日子才能让蜀王明石获得内心真正的充实喜乐。盖智可以谋人，而不可以谋天。良医之子，多死于病；良巫之子，多死于鬼。自己医不了自己的无子症，救不回急病猝死的妻子，治不好缠绵母亲终生的心疾，但尚有少许活他能耐，幸好，幸好。

 

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三年前的明石常想，用这些功德若能换个愿望，必定跟上天求个孩子，让母亲妻子宽慰，结果上天反而召回了他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三年后，明石已经什么都不再想了，终己馀生，能救多少算多少吧，那功德自己用不着了，干脆回向给黎民百姓，宗庙社稷……

 

不是不曾质疑，难道是自己分得的祖先德荫不足？否则其它兄弟或婚配或情投男性，反而香火得传；唯有自己是娶了女性为妻的，却是膝下犹虚？

 

年过而立，看似拥身福华诚则孑然一身。现在的明石不再问天，天想怎么摆布他懒得在乎了，反正自己连丢命都不怕，人生艰难唯一死，他看开行不行？

 

不过，都说世事难料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施善行得善果，上天向来自有他的美意。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 正文 第三章

 

离开秦王府后，明石问侍从时辰，答再一刻就是子时。

 

蜀王府里空荡清冷，仅有的两名侍妾留在封地未同赴京，明早尚能晏起毋须早朝，明石还不想回府。

 

不知旋凤楼里的惑生还在么？那个对谁都柔情万种，对谁都不放心里的京城名娼？

 

马首一转，明石往种满淮柳的运河畔而去，花街此时还嘻来嚷往，彷佛夜才初至。

 

旋凤楼的鸨妈妈，没因为明石缺席三年而忘了蜀王爷。当鸨头儿的基本功，权贵就算隔十年再见也要能认，否则怎端得住整楼打滚风尘的成精莺燕？

 

「唉，王爷还不知道吗？惑生在您离京不久，就让无波镳局大当家给硬是赎了去。」

 

「无波镳局大当家……施雷喆」

 

「是。」

 

原来惑生的冤家当上了无波镳局主事，有能力帮赎金天价的昔日情人赎身了。

 

「但是啊……」鸨妈妈欲言又止，她原来不好管闲事，但惑生之前可是她最贴心的摇钱树，而今也确实过得折磨。从前蜀王爷就挺疼爱他，如果跟蜀王爷说，也许反而对惑生是好事？

 

「嗯？想说什么？该不是施雷喆对惑生不好？」明石知道施雷喆对惑生爱恨交加，惑生说是误会使然，但不愿明石知道始末。事过三年有馀，难道这误会天般大，让施雷喆还不能释怀？还是惑生根本就没打算解释？

 

鸨妈妈看着蜀王爷半晌，暗自琢磨了一番，冒着被施雷喆拆楼杀头的风险，还是鼓起勇气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