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缠情结之常盘 作者:凤怀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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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不能对兄长说,不能对师傅说,不能对徒弟说,但是,可以对老友说。
“阿虞。”
“嗯。”
“我如今已经不知到底该如何了?”
“嗯。”
东方虞捻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的一角。
他在自投罗网。
“多年前,我叫他不能问我,他的父亲是谁,是我以为他父亲已经死去,报仇的痛苦与煎熬,非寻常人可以忍受。”
“……”
“我忍受了多年,到了最后,该是仇人的不是仇人了,该是恩人的,也不见得就是恩人,每个人的面孔都变了。”
“……”
“人心真是世间最难以想象的东西。”
“……”
“我已不知,到底该相信谁的话了!”
“……”
东方虞又是放下一子,却是帮着冷冽放下了一枚白子,而后道:“他既然不想知道,你又何必一定要告诉他,没瞧见连他的养父都不甚关心的模样么。”
明白好友从不说多余的话,冷冽迅速冷静下来,问道:“碧堡主?”
“可不是,反正他这时候,肯定是比你镇定多了。”
听东方虞这样说,冷冽彻底平静了下来,视线定在棋盘上的一颗黑子上,道:“阿虞,你这是知道了什么吗?”
“知道了什么?”东方虞笑,“我原本就知道你的小徒弟是米将军的儿子,至于米将军有没有死,死没死成,那就不是我会管的事儿了,不过他现在又出现了,而且还是待在练如歌的身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只是,瞧着他那天的模样,也不像是清醒着的。”
“不过,梦叔叔是怎么说的?”
东方虞还记得,当初冷冽会接下这个烂摊子,就是因为梦音息同米龙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冷冽:我那时只是说两人有交情而已。东方虞:别犯傻了,只是有交情,梦叔叔怎么可能把你扔下山了。冷冽:你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十分敏感。),现在有了米龙的消息,总该有些反应才是。
“师傅他,并不急。”冷冽像是斟酌了一下言辞,最后这样回道。
东方虞一愣,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时几乎立刻便想到了缘由。
“梦叔叔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
“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东方虞突地站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阿虞。”冷冽道:“你坐下。”
“实在是可恨!”东方虞依言坐下了,可是面上仍带着怒气,双眼瞪着冷冽,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那些该死的东西,竟敢如此欺瞒侮辱与我!”
“欺瞒?那些?”冷冽看着东方虞,希望他给出回答。
“虽说我一直知道朝堂上没一个好东西,但是我总是觉得堰师哥的弟弟,能让他的兄长安心将皇位给他的弟弟,总该是个男人,想不到……呵!”
“他除了用千庄主来胁迫你,还有别的?”
“他……”东方虞正要说,却停了下来,刚刚嚣张的气焰平复了一些,才道,“你家的小麟儿来了。”
冷冽点点头,又道:“麟儿不想知道,可我……”
东方虞却道:“不想知道,你也要让他知道。”
“……”
“冽儿。”
米麒麟站在房门口,看见里面只有冷冽一人,便问道:“东方家主呢?”
冷冽看着米麒麟,想了半晌才反问道:“你怎么惹到阿虞了?虽然长辈躲着晚辈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他似乎并不是太想瞧见你的样子。”
米麒麟摇头。
“冽儿,听下面人说,你用完了午饭,我进来时,外面的风也停下了,要去院子里走走吗?”
冷冽点头。
两师徒在外面算得上是颠沛流离了好一段时间,院子里的桃花有好些都败了,满地上的花瓣,加上昨日晚间下的雨水,略有些泥泞。
“……”
冷冽看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不觉得是可以下脚去逛的地方。
“冽儿?”
不过,他身边的小徒弟显然是不这么认为的,他开口唤了一声,有些疑惑。
罢了,最近让小徒弟跟着他受了好些苦,就迁就些罢。
“无事。”
这时候米麒麟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等两人走到树下的石桌旁,当他低下视线瞧见冷冽雪白的靴子上面沾上了黑泥后,才想起了什么。
他家师傅无时无刻的洁癖。
“师傅……”
“嗯?”
一段时日没有听见这个称呼,冷冽微微一怔,撇过头就看见米麒麟弯下去的背。
“……”
他用丝巾将不小心溅上冷冽下摆的黑泥擦掉。
这时,风起。
“麟儿。”
“嗯?”
“你的爹爹是何人,你真的没有去问过百晓生吗?”
“……”
“还记得被练如歌抓去时候,她身边的那个带着假面的男子吗?”
“……”
“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男人,他是一名将军,只不过现在,在对方的阵营中。”
☆、第三十八章
“你原本姓米,双字麒麟,你的父亲是当年的常胜将军米龙。”
米麒麟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冷冽也有些不解,他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会不想知道自己父亲的事情,他的父亲是个英雄,毫无污点的人生,是多么的令人自豪,也同样可以令他的后人仰望,不情愿,这不是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情绪。
冷冽伸手拉住了米麒麟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住米麒麟的衣袖,米麒麟喜好风姿飘逸的宽袖袍子,或许是受了他那位义父的影像,平时看来的确是好看,可是刚刚蹲下身去,袖角上不可避免沾上了污泥。
冷冽这样一扯,米麒麟也瞧见了那一点的污泥。
“我去换身衣服吧。”
米麒麟这样说,冷冽却仍是拉着他的衣袖,口中说道:“那年皇帝病重,朝中局势动荡,左右丞相,两边派系相互倾轧,你的父亲就是在那时候被陷害入狱的。”
“冽儿……”
“那时候用的是通敌害国的罪名,罪无可恕,皇帝也是病入膏肓,但谁又会想死呢,几乎已经到了不能听下一丁点风声的地步,所以无需查证,就被定了死罪。”
“……”
“真是可悲的罪名,忠心为国几乎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独子出生不曾回家,妻子死去不曾回家,父母病重不曾回家,便是这样,也不过是别人嘴皮子一碰便碎掉了。”
“……”
“远在边关,接到圣旨的时候却是一句辩解也无,卸下了铠甲,摘下了头盔,戴上枷锁,跟着押解队伍进了帝都。”
“……”
“没有审讯,没有传证,直接送进了死牢。”
“……”
“在最后一刻,他送走了自己的父母,却留下了自己的独子……为的,也许就是皇帝的一点点怜悯之心,不会去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老人动手。”
“……”
“你师公同你的父亲有着非同一般的渊源,他虽然留下了你,却也为了你这唯一的血脉,向天下第一人求助。”
“……”
“你师公那时正要闭关,是我下得山。”
“那时候的江湖仍然平静,武林盟主的皖东林是个正直的老实人,生下的女儿也才五六岁的模样,却已经是明艳动人了……”
“……”
“许是消息传得慢了些,等我赶到帝都时,距离行刑已是迫在眉睫,下到监牢,他也不愿出来,只说将你带走便就行了。”
“……”
“还将一颗药丸交给了我,我还记得,那药丸里面还有我的心血,那是一种可以教人失去记忆的药丸,是极有效的,偏偏有着无法磨灭的遗憾。”
“它有些强烈的伤害,对食用人的身体,甚至不小心便会让人痴傻。”
冷冽抬头,看着米麒麟的双眼,道:“我给你用了,所以你忘了。”
“……”
“也许你那时候已经是傻了,只是我不知道你以往是什么模样的,但是,那时候因着我,武林不平静了,你也离开了我的身边,到了碧堡主的膝下,所以,你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
“麟儿,你无话可说吗?”
“冽儿,你是要我说什么?”
“……”
“……”
“像是,要快些去救人才行,之类的话。”
“……”
“只是,这次,似乎只有我一人在着急罢了。”
衣袖上的手松开,米麒麟看着眼前这人微微转过头去,视线似乎是在看着前面不远的一棵桃树,一阵风袭来,吹乱了他的一头银丝。
米麒麟抬手,为他理好了鬓角,小心地将那发丝别到耳后去。
冷冽却是在这时候转了头,直直看着他,道:“我只是如何都忘不了,那死牢里面的那双太过相似的眼眸罢了。”
“……”
是的,冷冽有时也会奇怪,为何自己会对米龙无法忘怀,那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罢了,虽说他的儿子是他的徒弟,可是,冷常盘从不会为了这些奇妙的关系而纠结。
不是吗?
那么,是为了什么?
后来想起来了,因为在花丛中,他的母亲,练如诗便是经常用那样子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可以穿透他的身体看见另外一个人的目光。
悲怆,而痛苦。
“也许,”冷冽垂下脑袋,银色的发丝垂下,“我应该告诉你。”
“……”
“我并不是千白奇的儿子。”
“我并不是千剑山庄的三爷。”
“也不是千剑山庄庄主,千烈风的弟弟。”
“那又如何!”
米麒麟大声制止了冷冽接下去要出来的话。
“……”
“你是我的师傅,是冷常盘,是冽儿。”
“……”
冷冽转过脸去,却不是看着米麒麟的脸,只是看着小徒弟袖角上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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