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绮香文]雪竟留香,玉露为凉 作者:腰机
Tags:霹雳 恩怨情仇
“善辩得有道理,意琦行愿爱你千世万世,这区区几百年的知己情谊仅是开端,见证山河变色、斗转参横、物换星移之下我对你的矢志不渝,再来的余生是江海沉浮漂泊,还是同修共登极乐,皆已不重要。有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挚热的表白来得猛然,听得绮罗生面上又是一烫,待要再贫嘴几句回击,无奈薄面皮天生磨转不开,良久才咬牙回一句:“吾看你讲得这么顺,不如以后改名叫绝代情圣剑宿吧……”
“哈哈,”意琦行抄手将他横抱起来,送去一旁备好的木桶共浴,“我的情,只给你一人。”
尘外孤标、云间独步、瑰意琦行的无双剑者早已封存的心绪随着一场意外的解毒风波重又燃起,熊熊之势连他本人亦是始料未及。
原知情之一事不分、身份、地位、能力,动了心,便同凡间寻常男子无二,随他喜而喜,随他忧而忧,誓言震天,也不足将心潮澎湃汹涌尽数言尽。
长思殿互剖心迹后的爱侣缠绵无歇,烛火通明照得整座大殿在夜空下散发光芒,整个山庄皆是陷入黑暗沉寂的时刻,显得尤为抢眼。
几座庭院之外,远远地,有人抱膝坐在高耸入天的大树树梢上发怔,目光中尽是大殿门窗缝隙渗透出来的暖光,放佛隐隐欢声笑语从中间传来,心头又是惘然一片,不知何种滋味。
良久,方从怀里掏出一支凤羽箭,五指摊开,受鬼血浸染后有灵性的七彩尾翼箭立刻朝天空飞去,一路破风穿云朝主人飞回去。
水焰轻轻叹口气,他想,如论从何种角度自己都跟那个人没办法衡量比较,更无法将他从大人的心中推远一分一毫,既然如此,是否该同意日湲的主意将他诱至句芒族圣地呢?他若跟云沧海战败了,必会丧志,那时剑宿不在他身边,说不定便会想起自己……
脑海中浮现那晚大人在琉璃殿书房覆压着他索求的情景,一时面上又热又烫,咬着嘴唇心跳如雷。
正出神,不妨身后猛钻出来个脑袋,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在夜中分外闪动。
“水焰!”一声喊叫吓得他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你……半夜不睡觉怎么上来了?”水焰收回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讪讪问。
秉节同他厮混了几天,吃了不少他饲的鲜肉,自然跟他越发亲近,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眺望去,正是灯火通明的长思殿,便乐:“你在看吾师叔对不对?”
只因绮罗生爱讲“吾”字,刀神师叔便降格为“吾师叔”了。
“没、胡说,我在吹风。”
“看就是看,吾师叔长相俊美笑容又甜,别说是你跟剑宿,我也喜欢他。”秉节“嘿嘿”笑。
水焰心想,他肯对你笑也是因为那个人,自己在刀神山庄呆了几十年,印象中的大人用“随和可亲”形容并不妥帖。
“大人风华,举世难寻第二人……”
半大的小孩尚不懂这句话中的酸涩苦楚,只觉得枝头夜风和煦,吹得人暖醉,不多时便化成雀鹰的模样,窝在伙伴腿上睡熟了。
别前一夜数个时辰,各人心中皆有不同滋味。
第二日绮罗生便闭门不出了。
书房里堆叠的画卷成摞,细笔勾勒游走,重将往日恩爱的情景一一叙尽,画到面红耳赤之时不免又动一番遐想,投了笔,窝在窗前躺椅上晒一阵太阳,四肢百骸满是倦怠与满足。
水焰进门端茶添水时,正瞧见大人闭目养神,装着胆子为他揉捏胳膊。
绮罗生微微睁开眼,视线落在他低眉顺目的俊脸上,目光耸动,心绪似有不明。
良久,方轻叹:“水焰,你若还想在吾身边,有些事以后能免则免罢,明白吗?”
似是指他猝然打断雷雨之欢那次,又或者怀揣心事、远眺偷窥那夜。
年少的近侍满腔深情不能吐露,心中委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两行,别过脸不让大人瞧见,闷声道:“水焰明白了。”
嘴里虽是恭顺,到底因情生了几分怨。
一个月后。
绮罗生焚香沐浴,修身闭关,专待与他相约之人再战。
这人便是云沧海,被断一臂之后不知哪里学来古怪的奇功,竟能突破刀神山庄数道防线将战书嵌在琉璃殿三个大字上,侍卫首领面色严肃汇报完,提议率兄弟们暗处护航,谨防云沧海小人阴谋背后另有作祟。
绮罗生冷笑道:“手下败将不足为虑,吾会速去速归,你等在家守好便可以了。”
他却不知,这一去变数横生、令人难防,险些难回。
作者有话要说:
☆、新月、血染
松下茅亭,沙溪晚树,一夜夏雨凉如梦。
谁家女儿挑烛叹,芳菲歇去,但余蛙鸣聒噪;只不见,满目荷叶青钱,菡萏玉影红鲜。
一叶孤舟疾逝,白衣翩迁的人将岸边美景细细观赏把玩罢,这才踏上赴战之路。
足尖点地那一刻,四周环境急剧更换,原本清朗的夏夜忽然面目全非化作一团虚幻的景象,眼前一片似曾相识的密林,四周无数悄无声息的脚步声缓慢围拢聚集,将孤胆无畏的刀者包围其中。
云沧海张狂的笑声亦从空中传来:“绮罗生!任凭你再狡诈厉害,今天休想再活着离开!”
言罢,无尽的兵将蜂拥而出,手持各种兵刃一股脑朝刀者袭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呐喊声震天。
竟是十三楼余党并句芒族上下。
绮罗生心知落入圈套,怒气顿生,大声冷喝:“百岁秋毫!吾与你全族只有恩、并无仇,为何伙同这些鼠辈害吾?”
半空中只闻大族长一声长笑,似有几分得意洋洋:“绮罗生,枉你到今日还不知道句芒族早已归顺十三楼,若不是你舍命拿苍珠救回我等族人,百岁秋毫今时还无力为十三楼众位楼主报仇雪恨!”
兜兜转转,蛇与鼠原本一窝。
只怕泥沙江水患,从一开始就是计谋运作的结果。
话到此,再无赘言。
江湖的恩怨是非唯有用江湖的法子了结,成王败寇,若绮罗生今日果真丧命,只怕这段恩将仇报的过往将被尽数改写,真相湮没。
但,他又岂会轻易饮败?
刀光明灭,血溅密林,不多时呐喊声便被惨叫、呼痛的哀嚎声取代,光华闪耀之处,刀锋尽斩滚滚头颅。
数不清的兵将还在围拢,句芒族肩负鬼血与羽翼两重异能,密不透风的凤羽箭冲心窝射来,才要飞身回避,空中俯冲而来的长翼人挥剑已到眼前。
混乱间,只闻一声清脆的刀刃嗡鸣声,黑月之泪墨漆莹光,吸月华而能量骤增,每一刀滑落,便不知添多少亡魂。
血舞飞射间,再看刀者,浑身白衣片珠不沾,身形不乱,唯双目中被激燃的杀意愈重。
忽弹指猛一击,将一支飞来凤羽箭折回去,射向半空中的光晕圈,低喝一声:“滚出来!”
箭矢射破结界层,百岁秋毫持权杖相迎力不能敌凤羽箭的威势,旋转的身影远远飘落在几丈之外,身旁赫然是断臂的云沧海。
战斗初歇,众兵将爪牙慑与刀神威力,一时团团围拢不敢轻易再上前。
“绮罗生,看来我低估你了,既然人海战术无用,你且看——”
掌下不知何时跪立一人,满脸血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散乱的头发后一双空洞失神的眼睛。
“不可!”绮罗生急忙喊了一声,意欲阻止,那百岁秋毫却猛然一掌正中天灵盖,血柱登时喷涌而出,沾染得满身赤红,那人闷哼一声,嘴里不断冒出血流,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却无力发出声音,临死前犹怔怔盯着绮罗生,眼中不尽眷恋之情。
胸腔中的痛恨与愤怒化作一声怒吼,再动身,刀与身皆化作一道虚影,眨眼间一路斩落半数拦路人头,又一刀,百岁秋毫堪堪避过,被云沧海出手援助,拉着逃窜无影。
“水焰!水焰!”
昨日,他还在身旁轻唤“大人”,如今,却只能睁大无神的双眼,将深深的眷恋融于一滴残泪挂在眼角,经风一吹缓缓落。
似在无声倾诉满腔柔情。
绮罗生痛心欲泪,将他抱在怀中,源源不断的真气贯彻后心,却如泥牛入海,得不到丝毫回应。
怒火攻心的空档神智微失,背后一支无声无息的凤羽箭却携无上功力破空而来,“扑”地一声穿入刀者胸口,汩汩鲜血随即渗出。
“这是……”绮罗生捂住心口,摇摇晃晃站起来,身后却出现日湲步步逼近的身影。
“刀神大人,你万万想不到我弟弟水焰宁死,也要让你铭记吧!只可惜,他却没能多看几眼你为他伤心悲痛,也不知黄泉路能否走得无怨无悔!”
手足相残,一个狡诈,一个赤纯,赤纯的以己度人不知人心险恶,步步落入算计尚不自知。
他原本只想依计做俘虏,看一看大人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却不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更置敬爱的大人于危难之地。
“呵呵呵,”绮罗生一想便知其中端倪,痛极,反低沉笑出声,“教唆胞弟赴死的兄长,吾平生少见;反被他人教唆赴死的愚蠢者,吾却屡见不怪了!”
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倏然举掌拍向胸口处,七彩尾翼穿越血洞沾染上艳红一片,在疾驰而出的瞬间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转调头,正中主人眉心而过。
“善于逞口舌之快,必被人言辞羞辱;善于耍弄计谋,必受困于心机;善于操纵人心,必连自我也迷失;丛林途中你在吾面前卖弄箭术,便预言你今时之死,却不算冤!”
凤羽箭穿透头颅后卸了力道,落在主人身后不远处——被他人鲜血浸染过的鬼血不再有灵,不能识辨主人。
当初用一颗苍珠交易换来的句芒族秘事,在此刻得到验证。
“扑通——”日湲倒地的瞬间还带着万分难以置信,可叹这一场计谋刚刚开始,却被他当做了完结,如此智谋,难怪成为他人手中的随意丢弃棋子。
幽暗鬼阙之地,今日迎来盛怒的复仇者。
怀中的血人倚靠在一株老梅下轻放,拂去额前被血黏连的发丝,再将惊恐不舍的眼睛阖上,柔声低语道:
“你与吾缘分一场,更为吾受累而亡,这桩仇绮罗生誓要为你报到底,等吾,用百岁秋毫和云沧海的人头来慰藉你在天之灵!”
逝者无语,却在绮罗生转身远去之后滑落莫名的泪滴,像不忍消散的亡魂为旧主再度涉险而担忧。
箭阵、人海。
再度开启的战斗并未进展多久,便随着百岁秋毫的现身而停歇,他先扫视过刀者染血的衣襟,几分猖獗得意道:“绮罗生,之前那一箭只是牛刀小试,再来的两关你未必能撑过去!”
绮罗生冷道:“将死之人也敢口出妄言!”
“刀翼斩”!寒光一凛,直取百岁秋毫项上人头。
谁料身形才动,周遭的景象再度起了异变,但见鬼阙之地的上空黑云密集穿梭飞流、日月交替不迭。
“这是……”
黑夜与白天频繁交错,不停更迭,越来越快,初时还能见日升日降,月初月落,到最来天地间唯有光与影的瞬间交错,沙飞石走,狂风漫天,宛如末日。
周围虾兵蟹将亦是不明状况、惊呼连连,不自觉连连后退。
百岁秋毫避开一击,狂笑不止:“绮罗生,老朽送你的这份大礼如何啊?”
说话间,本应酷暑之时,周围竟有秋叶枫红,霜降草丛,西风渐凉。
绮罗生心中一沉,晃过一个十分可谬,却分外阴毒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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