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蜜莉雅不等他说起什么‘交给法律’的话，立时厉声斥喝，“不想？你是不敢！”她的表现虽泼辣，神情、动作、台词……种种表现无一不带着耿直高傲的贵族小姐被激怒的演技。欧蜜莉雅朝他身后的克莱维斯瞟了一眼，“你连单独一个人出来面对我都不敢！”

　　“呵呵……”克莱维斯带着倦意淡淡地开口。他不太搞得清楚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朱烈斯也真是的，跟她吵架吵得像两个小孩子，“说得好像我们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你一个小女孩一样。”

　　欧蜜莉雅的回答完全没有了气焰。她莫名地害怕起来，“难道不是吗？”她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

　　“我是克莱维斯。”他平淡地表示自己的身份。

　　欧蜜莉雅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自称暗之守护圣的克莱维斯？”

　　“是的。”克莱维斯点头，继续补充，“就是必然会出现在他，光之守护圣．朱烈斯身边的那个暗之守护圣．克莱维斯。”

　　朱烈斯接口，“神鸟宇宙的唯一女王．安琪莉可陛下座前，光之守护圣与暗之守护圣……也就是守护女王陛下的双翼。”

　　听见女王陛下的名讳，以坎莫尔为首的所有王立派遣军的将士也一个接一个朝朱烈斯与克莱维斯行礼，就连六彩虹光之星上的自卫军也受到感染，跟着跪了下来。自从军事小组交出军权之后，他们已在朱烈斯的指挥下，对他产生了深厚的信任与忠诚。

　　“……双翼吗？”

　　克莱维斯微微冷笑，“你不知道双翼一定是成对出现的吗？”

　　“现在我倒明白了……”欧蜜莉雅一开始没认出克莱维斯，是她的失策。现在，她非但掌握了他守护圣的身份，还认出了他的另一个身份，“这种低沉清冷的嗓子……你就是那位手持水晶球的流浪占卜师吧？朴素的深色长袍……你乔装的狡诈手段施展得很不错啊，欺骗了我这么久。”

　　“我没欺骗你。圣恩广场上有我的塑像，所以我不想在人前露面……坐在流浪者的篷车上，四处为人占卜，这本来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也没有经过任何伪装。我来自边境行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穿得很耀眼的一直只有他。”

　　“……是吗？”欧蜜莉雅放轻了声音。她曾隔着车帘与克莱维斯相对，见过那双苍白的手捧出的那颗深紫色的水晶球，接受了克莱维斯送给她的一张塔罗牌……欧蜜莉雅下意识地隔着衣料轻抚袋中那张硬纸，想起自己曾允许他伸手触摸自己背上的白翼，“这事我倒忘了。”

　　唐纳德只告诉过她，克莱维斯拥有一头留过膝盖的笔直漆黑长发，身材很高、容貌俊美、皮肤很苍白、话不多。这几个特征非常显眼，不认识克莱维斯的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来，但在克莱维斯端坐在篷车里与欧蜜莉雅接触时，这些特征一点用处也没有。欧蜜莉雅升起一种被出卖了的感觉……唐纳德没有提醒她。

　　这又是她的失策。

　　是的，圣地的暗之守护圣．克莱维斯，天生就拥有惊人的直觉与敏锐的体察，更懂得许多古老的传说与歌谣，深谙占卜之道……尤其是二十二张大阿卡纳塔罗与紫水晶占卜，这正是克莱维斯最明显的特征。

　　欧蜜莉雅早已听说过这些传闻，却没把这些传闻跟眼前这个老是站在光之守护圣身边的男人联系起来……早听说过克莱维斯是从来不上战场的，也一直以为她必须对付的人只有刚正、耿直的朱烈斯一人而已。

　　唐纳德所提供的‘别的秘密’呢？她真能靠那个语焉不详的‘秘密’制住朱烈斯吗？她暗自咬了咬牙，指尖轻抚衣袋中另一个硬物，终于体认到今天的对决并不是那么容易取胜的……

　　即使，她已布下为自己复仇的陷阱。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浮水m(_ _)m

　　谢谢狐狸的地雷m(_ _)m

 

☆、第106章　骤然降临的天罚

 

　　第106章◇骤然降临的天罚

　　◇

　　欧蜜莉雅笑了起来，那笑容在美丽中带有残酷的意味，从衣袋里取出那张一直令她不安，甚至到今天这种险要关头，仍让她从早上看到近午的纸牌，“这是你送给我的‘塔’，流浪占卜师。当时你并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现在呢？”

　　“我没有必要给你任何解释，因为你并不觉得那是占卜师给你的忠告，反而觉得那是来自圣地的暗之守护圣……你的敌人给你的威胁。”

　　欧蜜莉雅抬头望了朱烈斯一眼，“我想知道，你会给他跟你自己什么样的纸牌？”

　　克莱维斯没有回答，探出左手，指尖挟着一张纸牌。欧蜜莉雅没露出任何胆怯的表情，很坦然地接了过来，翻开牌面，望着上头的狮子，“是‘力量’吗？”克莱维斯随即又再次探出同一只手，让她再度接过指间的纸牌……这次她却没再开口。

　　“我无意惊吓你。这张‘死神’不一定代表死亡或毁灭……正如暗之萨克利亚也不一定代表死亡与毁灭。‘死神’也代表着蛰伏以后的生机。”

　　朱烈斯看也没看那张死神一眼──他最讨厌克莱维斯把那种阴森的东西跟他自己连系起来，虽然克莱维斯本人看起来也够阴森的了──他只是用笃定的语气承诺欧蜜莉雅，“如果你要生机，我一定尽力而为……六彩虹光之星没有死刑。”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死还可怕，你未必懂得这些，朱烈斯．楚．博纳雪尔。”比方说，力量的来源被阻隔、有家归不得……欧蜜莉雅恨恨地想。她压低声音恫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察知我出身的秘密，但你要记得，既然你胆敢阻断我回家的路，我也有能力阻碍你的回程。”说着，她转头望向克莱维斯，“或许你懂得这些，神秘的流浪占卜师，”她已经将流浪占卜师与暗之守护圣这两个身份连结起来，同时也解开了那个始终困扰着她的疑惑。她进一步地放低声音，“你应该知道什么比死还可怕。”

　　“你是在胁迫我吗？”

　　“现在才发现吗？手持紫水晶的窥伺者。”与克莱维斯相较，欧蜜莉雅的灵力确实远远不及，但她也已察觉有人以紫水晶之镜的力量试图挖掘她的秘密。野心勃勃、顽强而胆气惊人的少女紧紧咬着嘴唇，试着用唐纳德提供的破绽发出攻击，“不要以为只有你能看见你想看见的。”

　　朱烈斯背脊一阵发冷，“什么意思？”

　　“他在窥伺我的同时，”朱烈斯现在的神情……是紧张吗？欧蜜莉雅紧盯着他，“我也正窥伺着你们两位，”她抬高了头，那张美丽而冷漠的脸孔扬起了微笑，缓缓凑近两位守护圣，更进一步压低声音，“我知道两位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纳德提供的破绽果然有用。但那远比她所想像的更有效果。

　　压低声音的对话没有旁人看见，但朱烈斯原本端凝稳重的神色，突然透露出隐藏不住的惊恐。他的脸色眨眼间变得比雪还白，嘴唇抿得死紧。奥斯卡是整个山顶上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唯一没有跪下的人──除非在宣誓，否则他不会当着众人面前对朱烈斯行下跪礼……通常朱烈斯也不肯──此时他目睹了朱烈斯强烈的情绪震动，忍不住往前踏了小半步。

　　欧蜜莉雅那个女人，到底对朱烈斯大人说了什么？竟然……奥斯卡可以肯定，她的话语对朱烈斯大人来说一定是致命的打击。他面如死灰，嘴唇甚至在发颤。奥斯卡偷偷启动了自己配枪的电源，又松开了枪套……如果有必要，奥斯卡愿意承担卑鄙下流的恶名，除掉朱烈斯的心腹大患，下狠手狙击欧蜜莉雅。

　　但朱烈斯刚才严格的命令，却在他脑中回响个不停……‘我以我光之守护圣．朱烈斯的身份在此正式下令，圣地王立派遣军，及六彩虹光之星最高议会自卫军的所有将士，不得针对来自双月之星的欧蜜莉雅做出任何狙击、暗杀的动作。’

　　身为炎之守护圣的奥斯卡，同时也兼领着王立派遣军第二元帅的职务。身为军人的他不敢……也没有资格忤逆朱烈斯的命令。山顶上己方的一千五百人里，唯一能对欧蜜莉雅下手的，只有完全没有军职在身的克莱维斯。

　　克莱维斯大人……

　　单从外表上看，克莱维斯的反应却没有奥斯卡那么激烈。他只是伸手紧紧按住朱烈斯已开始剧烈发颤的右手，试着往前踏了半步。

　　大部分发号施令的虽然都是朱烈斯，但按照往常的习惯，只要克莱维斯表现出他要表态、想说话或类似的暗示，朱烈斯都会让出位置给克莱维斯。这是守护圣的惯例，他一直很尊重这个地位仅次于自己的第二把交椅。

　　但此刻朱烈斯的身子却尴尬地拦在克莱维斯身前。他已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克莱维斯又没办法绕过他的身子、跨步挤到他跟欧蜜莉雅之间，除非他想紧紧地贴在欧蜜莉雅胸前──那仅有一尺半的距离。

　　克莱维斯很快地低声追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很清楚。”欧蜜莉雅也回答得很快，“你们立刻率军离开这个星球，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包括巴尔克。我有能力掀起一场战争，就有能力弭平它；我有能力操控这个星球，就有能力统治它。”

　　“办不到。”朱烈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随即咬紧牙关，死死抿住嘴唇。他觉得在场的四千多人全注视着他脸上那古怪的抽搐。

　　“哦？”欧蜜莉雅一挑眉，“办不到什么？”

　　“……我、我，我不……”

　　欧蜜莉雅的个头太矮，根本无法挡住谁的视线，朱烈斯这副窘迫、古怪的样子，全暴露在众人的眼睛里。克莱维斯试着移到朱烈斯身前，把他的怪样子遮住，但朱烈斯跟欧蜜莉雅之间正呈现着极近距离的对峙之势，他既不能把欧蜜莉雅推远，也无法在不弄倒朱烈斯的前提之下把他拉开……朱烈斯早就站不住脚，全凭倔脾气硬撑着。

　　克莱维斯放弃努力，伸手扶稳了朱烈斯，替他沉声回答，“你听好了，欧蜜莉雅。我在此，代替光之守护圣．朱烈斯答覆你。他不可能在被威胁的前提下应允任何条款。而我暗之守护圣．克莱维斯也绝对不会答应你任何的条件交换。”

　　欧蜜莉雅立时尖声追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回答？”她踏前半步，一把抓住朱烈斯正剧烈颤抖个不停的衣袖，“装出这种尊贵高尚的样子……在王立派遣军口中，如此辉煌、伟大，如同天神一样的光之守护圣……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朱烈斯．楚．博纳雪尔！”

　　“……不要……碰、碰我……”

　　“哈哈哈！”朱烈斯这出乎欧蜜莉雅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她又惊又喜。她发出了嘲讽的笑声，一时有些忘形，“这就是神圣尊贵的光之守护圣吗？”

　　“你做什么？”克莱维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朱烈斯竟完全无法挣扎。

　　“不需要再硬撑了！”欧蜜莉雅随即冷静下来，抓紧了眼前的机会，伸手指着右手与右腿不断地抽搐，却仍站得笔直的这个男人，“你自己也尝到了吧？朱烈斯．楚．博纳雪尔！这就是你忤逆天意的下场！”她提高了声音，“是这个广袤宇宙最神圣的意志，选择了你们的欧蜜莉雅公主，是这无穷宇宙最强大的力量，护佑着你们的欧蜜莉雅公主，任何人也不能违逆天意的抉择！他们有先进的武器与精锐的部队，但欧蜜莉雅公主拥有你们的心！我白翼军团的将士们，请看看天意降下的责罚！”她回头朝自己的群众望了一眼，随即又转身指向狼狈不堪的朱烈斯，“这个怪物……看看这个怪物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