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双城 作者:龙马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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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是我这辈子最最无奈的时候,可是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我一生人中最无力的沉沦的开始,我陷入一个叫做“鲍望春”的泥潭,无法自拔也不要别人拯救。
“如果我真的死了……”
“我会下来陪你。”他发誓一样,狠狠地反抱住我,“我不要你老婆来陪你,我来陪你就好。”
“然后我们不喝……”
“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他说一句,我就用吻吻掉一颗他的泪水,“就我们两个,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就我们两个!”
“好。”我说,“就我们两个!”
心却还是痛得不能自已,要是我死了,小鲍,我死了,我一定最痛的是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必须要活着。
可是,我们现在都还活着,好在我们现在都还活着!
这又该怎么办呢?
“走吧,”半晌后,他轻轻地说,“带着叶总长离开上海,我不是真的要杀他,只要他离开几天就好。”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呢?”为什么每说一个“走”字,我以为已经碎掉了的心就会痛一次?
“……”他沉默了一下,附着我的耳朵问,“你知道三年前紫禁城那批南下的文物吗?”
我愕然,他说这个干吗?
他看着我,“我负责它们的安全!”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三年前那些文物因为某些原因分批南下,汇集南京存放了近四年。没想到日本人真地打了进来,而且速度那么快……”轻轻叹了口气,他继续道,“现在我用尽法子也只有安全撤离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滞留上海。”他漂亮的眼睛那样定定地看着我,“能用的办法我都用掉了,谁都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日本人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我看见他眼睛里的讥嘲,听进耳朵里的,却是颤抖的带着压抑的哽咽的声音,“有人说卖给英国人,有人说送给美国人换武器,还有人说直接留给日本人算了,保上海一时太平!”
突然很想替他哭出来,我把怀抱收紧一些,“小鲍,小鲍……”
“所以我要叶总长离开一段时间,趁着交通部一片混乱,安插人手把我要运出去的东西送出去并且决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狠狠地说,“上面的那群……我谁也不能相信,我谁也不能听命!我只知道我所要守护的这些东西是我们兄弟用命换回来的,我要保它们平安——如果不然,遇魔杀魔,遇佛弑佛!”
我心痛难忍,“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要我帮你?广运行……”
“广运行目标太大了,何况……”他推开我,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我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如说是一个痛到了深处不得不无力地笑出来的表情,“何况广运行一开始就是我抛出来的饵,现在想换,都来不及了。”
我一怔。慢慢在脑海中把所有线索都整理出来,“你把我诳来上海,借着抓我开刀,吞并广运行,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你会用广运行运那批东西,把目标集中过来广运行,然后你暗渡陈仓,把文物从其他渠道运走……”
“还要加上我打算用广运行吸引所有文物盗卖团伙的注意,破釜沉舟一网打尽!”他看着我笑,“我要杀光你的人,青帮的人,洪门的人,还有那些盗卖文物的人!”
我眼睛一亮,“我们来联手!”我急急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扣住,“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不怀疑你的确是用广运行在运文物,然后你暗渡陈仓的计策能够玩得更漂亮!”
他蹙眉,“我的目标是彻底玩死广运行,你明不明白?”
“玩不死,玩不死!”我挥挥手,“你舍不得!”——这一刻,跟他手指交握的周天赐活过来了,“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墈,就算要逆天,我们两个也不用怕,反正就算死了……”我举起他的手轻轻放到嘴边轻吻,“也有你陪着我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
他怔怔地看着我,慢慢漾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就我们两个!”
我举起另一只揽着他腰身的手,等待着他从指尖开始跟我紧紧贴合,“就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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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叶世伯回家,自然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我手臂上的伤口也有叶家的家庭医生为我作了妥善处理,用过迟到的晚餐以后,我与世伯坐在书房里喝茶。
我寻思着怎么说服叶伯父在必要的时候能够给我们最大的帮助,思量间,反而叶伯父状似悠然地开口,“赐官啊,我跟你父也是多年的至交,你便像我自己的孩儿一样,所以但凡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无妨。”
真想苦笑,有些忙,即便我开口,伯父大人你也真的能够帮上吗?可是思前想后,还是只能一咬牙,“想……请伯父,近日多休息一下。”
“啪!”茶碗搁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片寂寥。我心怀惴惴,却又不敢不硬着头皮坚持,“伯父,今日受到了惊吓,其实南下调养一下也是好事。”
“你不必在我面前说这样不知所谓的话。”叶伯父长长叹了口气,“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今天更救了我一命……”他咬了咬牙,“答应你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想问你……”
我一凛,连忙坐端正,“叶世伯请指教。”
“我原不该这样说——但是,鱼鲠在喉不吐不快,你,你跟他们蓝衣社的那位鲍处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私下有了什么协议?”
关、关系?说我很想有,但是确实是现在还没有,可不可以?
只好撑着坦然的表情,“我跟他,当,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有个共同目标而已,如此而已。”
叶伯父的眉头蹙紧,很久才徐徐释缓。我的心也跟着吊得半天高,半晌才晃晃悠悠地掉落下来,还好还好!于是迎着叶伯父的眼睛,“世伯,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的……”
叶伯父一摆手,“好,我明白了,你不用再多说。”他站起来,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猛地一击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是现在非常时期,我断然不能离开!罢了,那件事我就不管了,你们需要我怎么配合尽管通知我就是。”
我简直大喜过望,本来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这位正直倔强的老先生,没想到一上来就没有问题的反而是他,“世伯!”不由自主站起来,“谢谢你。”
“傻孩子,你谢我什么?又不是为了什么私事……”叶伯父说了半句,突然有所悟地闭上了嘴巴。
我心里却一顿苦笑,原来,叶伯父也知道小鲍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彼此的立场才把事情僵持到这样的份上。叶伯父也算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了,但是一旦沾上政治这种东西,就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咳,”叶伯父咳了一声把我从胡思乱想里唤醒,“不过有一点,赐官我要提醒你!你,我是绝对信得过的,但是那个鲍处长……赐官,你应该更加小心些才是。特务科的人,从来就不会有好人。”
是啊,他们的楼里就算开朵花出来,也是有毒的!我叹口气,“我不需要他是一个好人,我只要……”他是他,就好。
但我的口气让叶伯父产生了一些误会,“原来你已经有全盘计划了,”他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微微一笑之后,忍不住又叹气,“说起来,你跟你父亲还真像。”
“像吗?”我摸摸头,“我总觉得老爸永远是高高在上,嗯,高不可攀的呢。”
“你们身上都有一种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倔强。”叶世伯笑着说,“但是周世兄隐晦韬光,你却锋芒毕露!”
好像,是给他有一点这样。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情,不过,烧得越猛烈的火越容易熄灭,掩埋在灰堆里的小火,却可以灼烧整夜。”叶伯父说,“你为人精明,灵巧机变。可是,你太容易上火了,赐官!而最危险的是——你一旦燃烧起来,就会看不清一些其实很简单的事情,对!这很危险!”
我轻轻蹙起眉头,我很容易上火?我?而且会有危险?我?
嗯,不知道碧螺春能不能当凉茶来用,不过万一越用越上火,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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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来越大,虽然是交通总长家的司机,但在这样的雨天也不敢多踩油门。于是,我坐在这更像船一样的车里,漂浮在上海街头。
从前面车窗刷不断刷动才看得清的玻璃窗,我却猛地注意到街上其实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死寂。一个个的身影不断地穿梭在我们车的周围,最清晰的是来来去去的人身上都穿着军装,法国的,英国的,美国的,俄国的……鬼影幢幢,我皱起眉头。
“这帮瘪三都把这里当成他们窝里了,”司机忍不住啐了一口,“也不管人能不能走路,把铁丝网都搬到路当中来了,唉!”
苦笑慢慢地爬上我的嘴角,我的国家啊!有些无力无奈的哀伤,看着因为雨水冲刷那一团一团的街灯的光投影在车窗上,形成一个个颤抖的烛火似的光点。
我轻轻地伸出手指,追逐那颤抖的光点。但车一直在开,就算是缓缓的移动也终究在行驶当中,所以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总也抓不住那一朵颤颤巍巍地开放的火焰。心有不甘,继续追逐,手指就变成了扑火的蝶,在虚幻和绝望里耗尽力气,怅然跌落。
车窗上刷刷的雨声很大,车外不知道来自什么国家的军队在构筑他们自己的防御工事,车内我恍恍惚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狭小的车厢、外面的风雨和嚣杂反而构成了现在一个只剩下我自己的空间,于是我可以放任自己的无助。原来,其实,我也很,寂寞,很软弱!
风一更,雨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我的故园不是这里,是那江心浸着明月,木棉吐着火焰,空气都缥缈着甜香的广州。可是,我,却已经,回不去了。
对不起,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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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会馆,几乎头沾到枕头就睡死过去。这一天下来生生死死几次,还要劳心斗智,我承认我不是铁打的,能够安安稳稳在床上睡觉,只能说是老爸在天上估计过得还不错以至于有时间来帮帮我。
结果一宿无梦,连我以为无论如何也应该可以见到的某杯碧螺春也奉欠身影,不过这样的效果是当我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精神饱满意气风发,如果眼前有只老虎相信我也能活生生打到它趴下。
而且,天气也很好,风也过去了,雨也过去了。就连我昨天还觉得讨厌的粥,我也连喝了三大碗。所以当我擦着嘴巴说:“这粥还真不错。”的时候,我直接从福仔张大的嘴巴里看见了他的一颗蛀牙,“要当心身体啊,年轻人!”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笑着走出去。
例行性地签字,盖章,跟来来往往面上焦躁不安的人打招呼,与形形色色为了这个那个来恳求我的人讨论然后施以适当的援手……许多金钱从我的手上流走,然后又有更多的金钱流进站在我身后福仔紧紧抱着的箱子里。
一切都让我非常满意!
然后,一个电话传了进来,“周少爷,周少爷!”传话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我的办公室,“他们,他们来电话,说……”
码头上出事了!
——不早点来,等得我快要累死,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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