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双城 作者:龙马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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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看着同样仰头深深吸气的鲍望春,一个耳光扇过去,“啪!”响亮的声音把投影在水中的月色也打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我喘息着问,“为什么?”
他被我打得一呆,然后雪白的脸庞上迅速地升起五个手指的红肿,但他却咧开失去了血色的唇微笑,“因为,我是官,你是贼!”
晦暗的月亮的投影被我们踩着水引起的涟漪弄碎了又圆了,接着又碎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但这一瞬间我的愤怒简直铺天盖地。
“我是贼?我是贼??我是贼???”我一把揪住他的衬衫,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砸下去,可是——
破碎的月色,潋滟的水光,还有天上冷冷看着人间的月亮,把那么淡又那么苍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蹙着的剑眉,定定看着我眨也不眨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褪了血色简直跟月色差不多的唇。
心痛蓦然袭来,我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改为捧住他的脸,下一刻,我的唇狠狠地覆了上去。
也许你是对的,鲍望春,我是贼,我是想把你偷走抢走掳走掠走的贼,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不!也许是从我们的上一生上一世开始,我就是贼,你,就是官!
小孩完完全全地呆住,一点反抗都拿不出来,我分开他冰冷且湿润的双唇,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我汲取他口腔里的每一份水分,我舔吸他的每一颗牙齿,我邀请他的舌头跟我一起共舞……我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就像我这辈子捧过的最贵重的瓷器;我的鼻尖跟他的鼻尖轻轻磨擦,气息混在一起;我们的头发跟头发纠缠……但为什么,我的心,那样绝望?
然后我们又一起沉入了水里。
冰冷的江水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我一点都不意外地得到他狠狠扇过来的一个耳光。再一次浮上水面的时候,我索性闭上眼睛任他把拳头砸在我的身上。
“疯子……你这个疯子……疯子!”他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说,“你,你……”
“你不是要杀我吗?”我竭力地用冷静的口气回答他,“所以,我给你找一个借口。”
下一个耳光堪堪擦着我的脸掠过去,他的动作顿住,我感觉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于是睁开眼睛,接着,我的眼光跟他的眼光就这样撞上。
我们踩着水,沉浮在破碎的月光下面,跌宕在涟漪不断地江水中,无力在浮华的人世里,但这一刻的眼神交汇就像我已经等了足足千年才等到的回眸,让我想哭。
“哗哗”的划水声似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然后我听见生叔他们的叫声:“赐官,赐官!”对了,我是周天赐,你是鲍望春,我们眼神交汇那一刻营造出来的我们的世界再一次,破碎!
***
“赐官,赐官!”生叔和福仔七手八脚地把我拖上船,我回过头去的时候,鲍望春已经一个猛子扎下去,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刚才在水里打了一架,我多少了解了他的水性所以也不担心,只是——
“赐官,你流血了!”福仔大声地叫出来。
不,那不是我的血。我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鲜血,这是我打鲍望春的时候,从他身上沾到的血迹,他是被我用枪打伤的。
但这个人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伤有什么危险的,我想了想就释然地微笑起来,实际上,这个看起来瘦弱得过分的极品鲍鱼还是一个极难得的高手呢。想到他在水下对我下的狠手,一下子好像连腰都跟着痛起来。真是又凶又狠又辣,嗯,特别是他长长的腿儿紧紧箍住我的腰的时候……
“呀,赐官,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脸这样红?”生叔看着我紧张地问。
“不是啦!”我挥挥手,我当然不是发烧,我只是发春而已。
看着水光粼粼的黄浦江,我突然充满了斗志,“鲍望春!”我对着江面喊,“明天我等着你!”
不管你为什么要杀我,不管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仇,我只知道从你在水底最后一刻放开我开始,到我们视线交汇,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鲍望春!我再一次轻轻地笑了起来,我等你来找我,再大的事,我也奉陪到底!
黄浦江里碎开的月亮慢慢地又圆了,不知道珠江里的月亮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千江有水千江月……
第三章
夜还很长,但我的时间却没有想象得那么多。青帮那里的消息传来以后,我顾不得进一步治疗脸上的伤口,换了衣服就让生叔带着我去拜码头。
拜码头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很仪式的事情,实际上就是送礼,而且还是那种不一定送了人家就会收的礼。但我还是必须要去走一趟。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当然,方向只会针对一个人。
但我无论如何也猜不透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鲍望春,让他会往死里整我。我发誓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样上心过,不,女人也就双喜一个,而且感觉似乎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因为我这样纯情来谋害我吧?
那么就应该是商场上的事情。
广运行到我手里的时候,经过了老爸还有卿姨的收拾整顿,可以说是南方第一大的船行,如果有人眼红广运行的生意想置我于死地,这倒也是不可能。但如果说鲍望春会因为收了别家的贿赂来杀我,那么一个是他太会演戏了,另一个就是我瞎了眼了。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理由?我暗暗地想,难道真的会有人因为工作原因而不惜杀人的人?那是杀手好不好?
但哪家要是请了小鲍去当杀手一定生意都做不出来,他在人群里太醒目而且人也太漂亮,他要是去杀人,应该会还没有摸出枪来已经被人围堵上了吧?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他准备要杀的那个家伙会因为他的美貌自动送上去给他杀——就比如我这样?
这真是一个荒谬绝伦的设想,我自己忍不住就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结果在前面带路的福仔奇怪地转过头来看看我,还一副担心我是不是中邪了的样子。
我挥挥手,把思路重新拉回来眼下当前。
现在去的是上海青帮老头子杜先生的府上,本来生叔在昨天已经跟青帮这片面打过招呼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杜先生今天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发下话说要见我。
我这个人是规规矩矩的良民,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但是既然人家杜先生要见我,我当然也不能不给他见。所以匆匆备好了几色礼品过来,但是我为什么会把生叔准备的礼品当中的极品鲍鱼抽掉呢?啊啊,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下意识的行为啊。
杜公馆是一栋很漂亮的洋房,虽然是晚上了,但是风吹过来的时候把一股清新的草腥气吹入我的鼻腔,间中还夹杂着一些紫藤花的香气,这令我想到杜公馆一定有一座很不错的花园。
走进大厅,我顿时被白炽灯的光亮晃得闪了闪神,好一会儿才看得清楚这个跟外面洋房简直格格不入的大厅。一律的酸枝木交椅、桌子、茶几,哦,还有一个香案,就连地板都是踩上去咚咚响的紫檀木。幽幽的檀香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有几个清客模样的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主位则坐了一个身形消瘦,面目威严的中年人。
我微微笑了笑,脱掉帽子递给门童后大步跨走上去,双手交握,双拇指竖起恭恭敬敬地向着那个瘦削的中年人行了个礼,“学生周天赐见过青帮杜先生。”
看见我的手势,一直拿着茶杯慢慢品着茶的杜大亨才稍微有些惊讶似的抬起头来,“哦,周大少原来也是我们青帮门生。”
我笑笑,“学生拜的是洪门会稽山逸远堂纶水七炷香龙头陈北昌老爷子门下。”
立刻有人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手势,我小心应对,以相配合手势回复了他询问我身份的手语。那人点点头,转身朝着杜大亨一躬身又退了下去。
“嗯,”杜大亨朝着我微微一笑,也点了点头,“青帮洪门原是一家,都是自家兄弟,请坐吧。”
我告了一声谢,心中依然盘算着杜大亨今天找我来的目的。
杜大亨不急不缓地看着下人给我上了茶,伸手取过放在桌子上的一把黑扇抖开,“周老弟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把广运行做成了南方第一大的船行,可敬可佩啊。”
哟,玩奉承吗?我的酒窝深深地钻出来,“杜先生这句话可就说错了!”
“嗯?”所有人听我这样一说顿时一愣,我甚至察觉到身后隐隐传来的杀气——不愧是青帮龙头啊。
我摇头笑着解释道:“杜先生明明年纪没有大我几岁,却说我年少有为,那我又该找什么词形容杜先生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青帮老头子的本事呢?哦!”身体微微前倾,我的笑容绝对是人见人爱——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所有的人再次一起愣住,然后杜大亨震天响的笑声就爆了出来,“这孩子……”他哈哈大笑,“这孩子竟然说,说我没有大他……几岁!”
我一脸惊讶,四下望望,“杜先生,贵庚应该才过而立之年吧?”
这次连坐在我旁边的清客也忍不住了,“杜大亨下个月要摆五十寿酒了!”
“啊!”我仓皇地站起来,匆忙得连身边的茶几上的茶都撞得差点翻了,“学生唐突了唐突了……”
当下有人笑着站起来缓颊,“周大少就是单纯稚气,说话就是那么直,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哈哈哈哈起来,我吐吐舌头,嘻嘻一笑望着杜大亨,“那是杜先生长得委实年轻啊!”
“那是,那是!”大家一起点头。
而杜大亨大声笑了半天才缓缓歇停下来,最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嗯,单纯,稚气!好!”他点点头,“后生可畏啊!”
他的笑容,让我有点笑不下去了。
“好吧,多余的话我们也不说了。周老弟既然是自己人,广运行又是南方第一大船行,老哥哥想借你的几条船用用,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老狐狸!我辛辛苦苦打混了半天,他竟然还是给我一刀见血,我暗暗咬了咬牙。
“杜大亨要用广运行的船,那是广运行天大的福气。嗯,这些日子常见报纸上老哥哥做了这样那样的善事!诶哟,不要说老哥哥要用我们广运行的几条船了,就是所有的船,还不是老哥哥一声令下,我让他们全部都开到上海来?只不过,老哥哥你也要给我这个面子,开船运货那天,一定提携小弟,让小弟也在报纸上露露脸才好!”
——老狐狸,谁不知道你是靠卖鸦片发家的?你觊觎我们广运行的运输线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不过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若真敢光明正大地开运,我还真不在乎就送你两条船。
杜大亨摇着扇子的手一顿,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我的东西,不适合见光。”
——他还真敢说!
我慢慢举起茶杯,“这就为难了,小弟家有祖训,一些东西是不能走的。”
“周天赐!”果然立刻有人跳出来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喝一口茶水,不如白天的碧螺春嘛,接着悠然地回答:“杜大亨既然叫我过来,想必对我们周家也有一定的了解。我周天赐若是不遵祖训,不守规矩,胡作非为,只怕下一刻就有人把我取而代之了。”玉卿姨,玉卿姨,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吞这只死猫的,只不过现在救我自己要紧啊,你在广州可不要怪我!
“周老弟……”杜大亨笑笑,慢悠悠地说,“你姨娘的确厉害,称得上女中豪杰,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自贬身价。哈!若你真的一味遵照祖训,老弟啊,你广济会那些慈善捐助,这两年福建沿海海啸,番禺顺德蝗灾的流民安置,哦,还有广粤抗日自助联的会费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僵住,这老狐狸,查事情也查得太详细了吧。
杜大亨明显是看见了我浑身一僵的动作,身体悠然往后靠在交椅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你我都是商人,当然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能卖的,只要有个合理的价钱!”他笑笑,“开价多少,你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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