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二]此身吾身 作者:装果汁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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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一面前蹲下身,谢衣用左手托着下巴,自下而上地打量着这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奇迹,只觉得他便是坐在这里不动不笑,也自是比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要鲜明灵动,好看得多。
心里有着什么说不出的情绪在渐渐发酵,轻软得像是拂过矩木树梢的风,温暖得像是透过矩木茂密枝叶投射在流月城中的日光。
谢衣伸出手,在谢一面前晃了晃,动作间带起的风使得谢一的眼睫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下,轻轻地幅度极小地,像是停在花上的蝴蝶不经意间扇动了下翅膀。谢衣又晃了晃,谢一的唇角便浮起些笑容,很配合地眨了眨眼睛,没有了之前的极力克制。
像是在玩一个两个人参加却只有一个人知道的自得其乐又乐在其中的小游戏,谢衣一直没有出声,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谢一已经知道瞳的离开现在是自己在逗他玩,而谢一也就一直那么乖巧听话地闭着眼坐在椅子上,伪装成一个不会动不会说不会笑只听从偃师命令行动的偃甲,就像不知道谢衣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他在逗自己一般。
歪着脑袋,谢衣也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悬在谢一面前不曾碰触到他的手又往前伸了一点,掌心蹭到谢一一下下颤动的睫毛,痒痒的,一直蔓延到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的日常啊笑呵呵,有什么动静大家都静悄悄,好吗
☆、第四十八章
“……祭司大人,破军祭司大人……”
“嗯?”
谢衣回过神,转头看向一旁的女祭司。
这是一位新擢升的年轻祭司,看起来年纪还小,脸上犹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怯意,看向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崇拜和尊敬。
谢衣微笑了下,将之前不知道飘去哪里的神思又牵了回来。
“有什么事吗,离珠?”
“回禀破军祭司大人,是廉贞大人有事寻你。”
离珠忙垂下眼帘,躬身向谢衣一礼。
“喔,华月?那好,我这便去。”
“不必了,我已是不请自来。”
“参见廉贞大人。”
离珠的腰背弯的更低了,几乎要把脸埋进自己的胸口,视线牢牢钉在自己脚前的地面上。
华月越过低头行礼的离珠向谢衣走去,怀中抱着她从不离身的箜篌,没有将眼神分给身后毕恭毕敬的小祭司一丝半毫。
离珠虽然资历尚浅,但多少也是心思通明之辈,眼见着这廉贞大人和破军大人是要谈谈心说说话的节奏,便识趣地开口。
“属下告退。”
她才走出几步,便被谢衣叫住。
他的声音平和而又温柔,如同三月的春风。
“离珠,你去当青那里,让他将在你的祭司服上纹个驱寒法阵。如今六月已过,流月城天气寒凉,你又是个女孩子,要多注意些身体才好。”
直到离珠走出殿门,华月那副高不可攀的冷艳模样才从面上褪去,眉目间恢复了一贯的温婉。目光柔和地打量了下谢衣,她促狭地笑了下。
“喔,看来我们的破军大人也长大了。”
“你就别调侃我了。”
谢衣有些无奈地看着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今日寻我,有什么事吗?”
华月伸手将散在鬓边的发丝拨到耳后,温柔地笑了笑。
“也没什么大事。这几日总见你神思不属,常常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上一次不是还差点将瞳的宝贝蛊虫放错了地方?阿夜虽有心来问,但这几日他事务繁忙,无暇来你这里,我便自请替他来问你一问,可是——为偃甲炉一事担忧?”
“偃甲炉工程浩大,我思来想去,至今还没有个头绪,实在是愧对师尊重望。”
谢衣摇了摇头,眉心深锁。
他转过身,手指在摊开在桌上的羊皮卷上一划,落在一处被单独圈画出来的地方点了点,扣出哒哒的声响。
“六月已过,便是我们这般灵力强大的祭司们都有些寒意,更遑论下城那些灵力不济的族人。今年……不知又会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苦冬了。”
“阿夜已命人发下附有驱寒法阵的冬衣,烧制的木炭也拨下去不少,这些时日武曲他们还在赶制新的木炭。统共流月城中那般多的草木,与其任由它们再过十数日尽数凋零,倒不如拿来做些其他用途。”
华月也是皱了眉,眉目间升起些不忍。
摇了摇头,这样的情绪便从面上散去,她抬头看向谢衣,目光中饱含期许与鼓励。
“阿夜已是将偃甲炉一事上禀给沧溟城主,得沧溟城主令,你明日便可去生灭厅调取相关书卷,且在制作偃甲炉的过程中,你可以随时查阅生灭厅中所藏典籍。”
“真的吗?太好了!”
谢衣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眉间的郁色和沉重被压了下去,又恢复往日小太阳的开朗。
他想起了至今还对师尊掌管流月城诸般事宜耿耿于怀的雩风,以及和雩风一样对师尊存有偏见的城主一系,只觉得沧溟城主的苏醒实在是再好不过。
他早便说过,师尊绝不是所谓的那种忘恩负义阴谋夺权的小人。
沧溟城主对师尊的信任态度以及放任姿态,便是再好不过的证据。
华月虽然不知道谢衣在想些什么,却也是被他那样灿烂的毫不掩饰的笑容所感染,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自小陪同沈夜一起长大,和沧溟也能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如今沧溟城主苏醒,虽然给城主一系带来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给阿夜明里暗里地添了不少麻烦,但是她知道,阿夜终究还是高兴的。
“华月,你说……我们被困在流月城中,便已是不停地去寻找破解结界之法,无论如何都想要去看一看下界的江山万里,花开花谢。”
谢衣想起了被他留在屋里的谢一。这些日子,那些他曾经对谢一说过的话时常部分时间地点地浮现在他的耳边,清晰地像是有人一遍遍在他耳旁重复,而他也就不受控制地去把那些话一字字揉开了嚼碎了,在心里颠来倒去地想。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自诞生起就被勒令呆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不被允许出去,也没有接触过的其他的人。这样会不会……太寂寞了?”
“若是果真如你所言,有这样一个人,他自诞生起,所见所闻皆为一人,那也就无所谓什么孤单寂寞了。”
华月看了谢衣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似是被触动了什么藏在记忆深处的隐秘。
谢衣皱着眉,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她过于隐晦的视线。他想着数月前,自己将谢一忘在脑后的那段时间里,他还留在那具粗糙的偃甲身体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华月收回目光,纤长的手指在箜篌弦上拨弄了几下,流出不成调子的零落声响,她面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温柔还是悲伤,只垂着眼帘,像是沉浸在自己拨出的断续音符中。
“他既然没有见到过外面的风景,便不会知晓外面有着花开花落草木荣枯,他既然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自然也便不知晓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外还有那样奇奇怪怪的人。这样或许愚昧懵懂,于他而言,却不一定是一种悲哀……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华月的声音带着微妙的颤抖,像是站在美妙的梦境与冰冷的现实中摇摆不定,带着谢衣现在还难以体会的淡淡惆怅。
谢衣抬起头,目光落在自房梁垂下的布帛上,半晌才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大约,是我最近因为偃甲炉的事情操心的过了吧,所以才胡思乱想起来。”
“那便如此吧。”
华月摇了摇头,不再多问,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流月城仍如典籍记载一般,是这遍布天地的浊气间唯一一处世外桃源,那烈山部族便是在此地安居数千年又何妨。可如今流月城居于南疆苦寒之地,城中自六月后便万物凋零,冰寒彻骨,族人亦是没有逃离浊气侵蚀,感染怪病不治身亡者众。谢衣,我们苦苦追寻破界之法,并非只为看一眼下界春去秋来枯荣圆缺,而是为烈山一族抢得一线生机……”
“……我明白。”
谢衣沉默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流月城如今一年冷过一年,我已留心了三年,矩木每年都在二月抽出新的枝条,可未曾有一枝真正长成,一进六月,便尽皆枯萎了。……神农神上音讯全无已有千年,族人所能倚仗的,唯有城主与大祭司,或许还可以加上你我。”
华月便也不说话了。
沈夜信任的人不多,她是其中之一。或许沈夜交付于他唯一的弟子、下任的大祭司谢衣的信任更多些,可他如今毕竟还年幼,所知晓的内情远不如一直追随沈夜的华月。
昔日神农留下的神血的力量在衰退,作为流月城支柱的矩木也在渐渐枯萎,若流月城在寻不到破界之法,便只能坐以待毙。
或许,他们还可以赌一赌伏羲结界和神农神血哪一个衰退的比较快?
华月这么想着,唇角极快地弯了一弯,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谢衣已是从华月的沉默中得到了什么他并不想要的答案。
他闭上眼睛,眉心微微皱起,别开了脸,收在长袖下的手掌握成了拳,指尖扣入掌心。
烈山一族,是师尊的责任,也是他的责任。哪怕倾尽所有,他都不会坐视流月城就这样一点点步入衰亡。
可是……谢一呢?
他有师尊,有朋友,有流月城,有整个烈山部,而谢一只有他。
可就算如此,就算谢衣再在乎谢一,对他而言,谢一永远不可能凌驾于整个烈山部族之上
这样……是否对谢一太不公平?
这个问题,让谢衣辗转反侧,思而不得,就像是一只盘桓在他心底的毒蛇,阴暗晦涩,每每思及,都只留下令人浑身发冷自心底生出的战栗感觉。
他想让谢一更开心一点。
想让他那样温暖地笑起来。
想让他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名为,爱我的你和不够爱你的我。
☆、第四十九章
谢衣回到家的时候,谢一照例是坐在屋里看书。
夕阳从狭窄的窗户里挤进来,细长的光线从墙面一直拖曳到他的脚边,谢衣忽然就是觉得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只想要在他身边坐下,陪陪他,看着他。
他果断地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坐到了谢一的身旁。
谢一侧目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便又将视线投注到手中的书卷上。他的睫毛很长很密,末端微微向上翘起,因为看书而垂下的时候就像一把精致的小扇子,在眼睑下落了一小片阴影。
谢衣换了右手托着下巴,眼中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他说些零碎的话题。
“我不在的时候,阿一你会做些什么呢?”
谢一翻过一页,帛书的书页软而轻滑,搭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像是一棵树舒展了叶片。
“多是习练偃术,有时候也拆解些你做的偃甲。”
“那,说起来,我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你还从来都没叫过我的名字呢。”
谢衣的话题跳跃的很快,他把整个脑袋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右手,歪着头自下而上地去看谢一的表情。
夕阳的余晖雀跃在他的眼眸中,像是燃烧着一小簇金红的火焰。
“师尊唤华月‘阿月’,华月唤师尊‘阿夜’,轮到我和瞳的时候就都是直呼其名,想来应是关系极亲密者,才能那样随意亲昵地彼此称呼。既然如此,我唤你‘阿一’,你当怎么称呼我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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