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天[七剑]+番外 作者: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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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复杂的亲情与恩怨,素来开朗的少女再也没有忍耐得住,扑在陈家洛的怀里痛哭失声。陈家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过了一阵,少女就冷静下来,突然想起了别的事,抽抽噎噎地说:“我、我还要去、去一趟清凉寺。”没有等待发问,她又解释说,“今天、刺杀多铎的计划没有成功,有、有一位公子被她……鄂亲王妃打伤,叫官军抓走了。我想去探一探他关在哪里,能不能救出来。”
“一位公子?”陈家洛的目光闪了闪,唇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他是什么人?”
“——是张煌言将军的公子,名叫张华昭。”身后突然有人这样回答,两人转过头来,看到说话的正是刘郁芳,韩志邦也站在她的身边,神色很是欣喜的样子。刘郁芳则庄重地向两个人点了点头:“易姑娘今天仗义相助,现在又对我们张公子如此关心,我们十分感念。不过刚才我们已商量好了,请傅伯伯和冒姑娘夜入清凉寺,打探张公子的下落。”
宝珠还想争论,但陈家洛已看出刘郁芳对她多少还有顾忌,就轻轻地拉了下她的手臂,向刘郁芳等人点头微笑:“就听刘姑娘的安排。韩会主——”
韩志邦摆着手,脸上笑得更欢畅了:“我已经不是会主了。从今天起,红枪会上下都听从刘姑娘的号令。”
“哦?”陈家洛神色动了动,“那要恭喜刘会主和韩大哥。”
“恭喜什么?”刘郁芳像是有些不快地回答了一句,但立刻变得平静下来,“韩大哥为人太谦逊了,我却之不恭,只好暂领这会主之位。其实两边部众还一时无法完全合并,该由韩大哥统率的,你可要当仁不让!”
陈家洛听她的意思,只是两边势力合并,她却没有跟韩志邦联姻的想法,就暗暗叹了口气,接下去说:“韩大哥曾经派人给凌未风传信,他人在回疆,应该不久就会听说赶来了。”
韩志邦对刘郁芳的言下之意并没领会,这时只是拍手称好,又带着大家进屋去妥善安顿。
山中的夜晚十分静谧,连山风也比天山绝顶要小得多,但宝珠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心想着白天发生过的一切。想到主意定了,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又用轻纱蒙面,偷偷地从窗子跳了出去。
她抬头看看空中半壁下弦月,听到周围没有其他动静,正想着辨认出庄的路途,忽然衣袖被人一拉,吓得险些大叫起来。
“你,你……陈大哥!”她捂着嘴大口喘气,半天才埋怨道,“你吓死我了!”
陈家洛笑嘻嘻地冲她一摆手,转身跳出院墙。宝珠愣了一阵才明白过来,跟着翻墙而出,不多时就到了庄外。
“陈大哥!”宝珠的声音放大了一点,在半夜的山谷中激起一阵回声,“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咦?你不是要去清凉寺?”陈家洛很夸张的惊讶神色一看就是装出来的,“那好,你回去睡觉吧,我去探探张公子的消息。”
宝珠看他转身就要走,气得跺了下脚,跟着却一把拉住他手臂,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热乎乎的:“陈大哥,谢谢你……”
陈家洛顺手摸了摸宝珠的头发,刚要笑,却突然“嘘”了一声:“傅前辈他们出来了,咱们快跑!”
宝珠下意识地跟他跑了许久,才“噗哧”笑出声来:“咱们又不是做贼,跑什么啊?”
“怎么?你想带他们一起去见你母亲?”
“你说什么?”宝珠一下子顿住脚步,脸色变得苍白如雪,“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陈家洛转身望着这个惊惶的少女,语气温和而沉重,“我知道你的母亲是鄂亲王妃,‘宝珠’这个名字还是她给你取的。你用的化名‘易兰珠’,是取了你父亲姓氏的半边,你母亲姓氏的一半,和名字中的一个字。因为你母亲是满洲人,王妃的原名就是纳兰氏——明慧。”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七】料强似、冷烟寒月,栖迟梵宇(上)
宝珠沉默了很久很久,脸上渐渐露出坚毅的神情:“我不认她。我是我父亲的女儿,也是飞红巾的女儿,只有她背叛了我父亲。陈大哥,我们走,去找张公子!”说着身形一掠而起,没入了黑沉沉的夜色。陈家洛随后跟过去,两个人跑了一阵,已看到清凉寺那座十三层的佛塔矗立在深蓝色的天幕之中,黄铜宝顶隐约发出微光,仿佛比半边残月还要高出一些。但塔下的寺院则灯火通明,外面有往来的军士,戒备十分森严。
“我听说那多铎一向自命武勇,去哪里也不肯多带护卫,这次怎么这样胆小!”宝珠看这情况,知道是进不去,气得跺着脚抱怨。陈家洛静静地观察着寺外守卫的布防,回过头来一笑:“你和刘姑娘他们白天大闹一场,难道他还不学乖?——跟着我!”
宝珠刚一发愣,见陈家洛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猛地冲向山门,还以为他要硬闯,连忙紧跟在后面。刚跑到一半,陈家洛微一挥手,山门两侧的灯火登时齐灭。本在来回巡逻的士兵吃了一惊,忙跑过来防备,跟着有人重新把灯点亮,再四下环顾时,并不见一个人影,只能听到呼啸的山风。
守卫的士兵这时都松了一口气,只当是风大偶然吹灭了灯火,但跟在陈家洛身后的宝珠却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原来他们正是趁守卫都跑向山门之际,从暂无人看守的侧墙拐角处跳进院来,也不落地,就伏在屋檐上头,静观院内情形。宝珠看出内院西厢房的灯光明亮,窗上似乎还映出女人身影,咬了咬嘴唇,也不和陈家洛商量,就从屋顶一路走过去,停在旁边的耳房上静听。
过了片刻,院中脚步橐橐,竟有个少年缓步而来,怀中抱着个包裹,径直敲门道:“姑母,我来看看姑父。”
“咦?”陈家洛的声音在宝珠耳边低低响起,“这是你的表兄?”宝珠想要反驳他,又忍住了。只听门一开,一个女人的嗓音传出来:“是成德吗?你姑父没有大碍,已经睡下了。”
宝珠听到那个温婉又端庄的嗓音,身体就抖了两下,知道屋里正是她想像中的那个人。她一气之下想走,又怕被院中的少年发现,只好蹲身继续忍耐。但少年并没有离开,而是推着门撒赖一般向里面叫:“姑母,我又作了一首词,想唱给姑母听听!”
一个旗装女人就应声走出门来,也没有带侍女,笑着拉住了少年的手:“这么晚了,只是发疯!要唱在这里唱就是,别扰了你姑父休息。”两人回身坐在院中石凳上,少年在石桌上打开包裹,摆出一具桐木七弦琴,调了一调,就叮叮咚咚地弹将起来。宝珠生长在塞外,从没见过中原乐器,更觉得这曲调陌生而婉转,像要勾起心底的眷爱。陈家洛则听出他弹的是一曲“蝶恋花”,跟着少年开喉唱道: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夕夕长如玦。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奈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吟唱虽息,琴声不绝,旗装的女人已经听得痴了,仰头望着空中半边明月,眼泪像滚珠一般流下脸颊。此时和她一样感伤的还有屋上的宝珠,虽然不能全懂词中的意思,但那哀婉动人的音乐仿佛深深打动了少女的心弦,令她忍不住呜咽出声。
“什么人?”院中的旗装女人和少年同时吃了一惊,看着被叫破了行藏的宝珠跳下地来,一步步地走近两人。少年忽然叹了一口气:“姑娘是我琴声的知音,想必没有恶意,为什么不让我们一睹真容?”
“成德,你等一等。”旗装的女人打断了少年的话,向宝珠打量一阵,“这位姑娘,今天白天你曾经阻止别人伤害我,可是又和那些人同行。这么晚了,你和同伴来到此地,为的是什么?你——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王妃的目光这样敏锐!”宝珠望着这个女人,并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一时想要不顾一切地投进她的怀抱、叫她“阿妈”,又一时想举剑将她刺死,作为她背叛父亲的惩罚。蓦地旁边传来又一声叹息,原来陈家洛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侧。宝珠觉得平静了一些,就冷冷地盯着面前的旗装女人、鄂亲王妃明慧:“我来找我的另一位同伴,希望王妃把他放出来。不然的话——”
“姑娘,你们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做谋反的事?”王妃皱起眉来,仿佛是因为方才听到成德唱那阙词、和宝珠产生了共鸣,她并没有立刻把宝珠当作刺客拿下的打算。宝珠却报之以一声冷笑:“谋反?在尊贵的王妃眼里,我自然是反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你们的朝廷手上沾满了血腥!比起这些人,我宁可和反叛为伍!”
“你——”王妃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她,像回忆起什么似的问,“你姓什么?是不是姓杨?”
“我为什么要姓杨?我叫易兰珠,你们可以用这个名字通缉我。”
王妃愣了半天,口中喃喃的只是念着“易兰珠”三个字,随即目光一亮,几乎想要扑上前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低声说:“你是来找白天抓到的那个姓张的少年?我……我可以放了他。”
“真的?”
“姑母!”
面对易兰珠和成德同时发出的质问,王妃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回身进屋,取出一支令箭:“成德,你拿着这个,带这位……兰珠姑娘和这位公子一起去大殿,跟守卫说要提那名行刺的少年,连夜押往县城,一应人等不得阻拦。”
易兰珠没有想到王妃竟然想得这般周到,心底猛地涌上一股酸楚的气息,两滴眼泪就滚落了下来。但她看着像是期盼着什么的王妃,终于咬着牙转过身去:“陈大哥,我们快去找张公子吧。”
陈家洛叹了口气,回身向已经泣不成声的王妃一揖,跟着易兰珠走出院门。外面的守卫看到他们两人由王妃的侄儿引领,并不盘查,不一时就来到大殿,带出了张华昭。
易兰珠知道张华昭被擒时受了伤,连忙跑过去为他察看,听到陈家洛咳嗽一声才醒悟过来,只凑到张华昭耳边嘀咕了一句“我们来救你出去”,就退后两步,装作押送刺客的使者。陈家洛只担心成德另有打算,在前面和他并肩而行,暗自戒备。但成德一路上只是按明慧王妃吩咐的对守卫士兵说明,并出示令箭。看看将至山门,易兰珠先松了口气,正要拉着张华昭快步出去,忽然间不远处一阵嘈杂,跟着便有人呼喝“拿下”的声音。易兰珠和张华昭都吃了一惊,同时出手,打倒了门前两个士兵,跟着转身就逃。
陈家洛其实已察觉士兵追击的并不是他们,但两个少年少女乱了手脚,只知道奔逃,不得不跟在后面,随手料理被吸引着追来的士兵。突然张华昭脚下一绊,险些摔倒,易兰珠急着抱住了他的肩膀,正在问“要不要紧”,陈家洛赶上来一拉张华昭的手臂,把他背了起来,继续向僻静地方跑去。刚到一排僧舍旁边,见一个少年向他们招着手,压着声音叫道:“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七】料强似、冷烟寒月,栖迟梵宇(下)
易兰珠看那少年正是明慧王妃的侄儿成德,就瞪了他一眼,不想陈家洛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进了房门,只好跟进去,随手拔出剑来晃了晃:“敢叫人就杀了你!”
陈家洛把已经半昏半醒的张华昭放在内室床上,按住了易兰珠持剑的手:“傻姑娘,人家是帮忙的!”转身向成德一揖,“容若公子仗义相助,陈某感激不尽。”
“我的字是父亲所取,但未到加冠之年,也没有参加科举,陈公子是怎么知道的?”成德惊讶地看着陈家洛,半天才想起还礼,“陈公子和这位兰珠姑娘不用客气,就在这里暂避,我的房间想必没人会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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