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那是我们所不能了解的事 作者:陈小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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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却都要小心翼翼地保持这种平衡,不知道是不敢打破还是不愿打破。坚硬平静的冰面之下,往往暗流汹涌,实在危险得很。
就这样直到飞机平稳降落在祖国的怀抱。其间戚少商并没如他所说再睡,回到酒店没睡,上了飞机也没睡,顾惜朝知道他在飞机上一向休息不好,这次却只能是闭着眼睛假寐,无话可说。
从贵宾通道出来进到停车场,公司派了车来接,可戚少商接了通电话,只跟顾惜朝说了俩字儿——“有事”,便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黑色奔驰。息红泪的车,开车的是穆鸠平。
顾惜朝蓦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戚少商背后的这些人、这些事,他从不多提,可以说他没有隐瞒,也可以说连欺骗都不屑,总之直到此刻他连他们那个世界的大门都没摸着,他们两人的实际距离,比看起来还要遥远,甚至远过大明星和小经纪人之间的差距。
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他此刻强烈而分明地感觉到,关于戚少商其人,有一部分是他根本不曾触碰和了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乌龟
顾惜朝坐着公司的保姆车把戚少商和自己的行李一并运回家,接着马不停蹄赶去他拿到合同之后在布达佩斯就联系好的律师事务所,跟专业律师研究了一通,律师说初步看来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一般的经纪公司艺人合同还要善良一些。因为时间紧迫,顾惜朝要求高效,律师加班加点,在当天夜里十一点打电话给他,表示合同本身确实看不出不妥。虽然至今他都不相信傅宗书的“好心”,但多少有一丝侥幸,是不是自己太多疑。
从事务所出来,他又联系了嘉南,今天是周末,嘉南在南陵,康庄是保姆带着的,顾惜朝的意思是他去瞧瞧孩子就行,嘉南没多说,只是让他晚点过来。
前几天康馨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是刚刚安顿的差不多,她提过几次,没敢逼得太紧,那男的家里还是不赞成,但没有之前那么斩钉截铁了。
按约好的时间过去,顾惜朝没料到嘉南在家,想必是专程赶回来的,她电话里没提,见了面也只笑眯眯说是今儿个南陵没什么客人不忙。高端度假山庄里做餐饮的,甭管是不是高冷路线,生意再冷清周末总不会比平常更冷,顾惜朝觉得嘉南太细心太顾及别人的感受,老实说他挺感激的,但也别扭,从小自力更生的日子让他无法习惯毫无回报的纯粹善意,何况帮忙带康庄已经很麻烦人家了,他愈发不好意思。
然而嘉南既是如此,装个糊涂又何妨,反而糟蹋了人家一片苦心。
嘉南顺理成章让他留下来吃晚饭,顾惜朝自然不愿意给人再添麻烦,嘉南“哎呀”了一声,“我又不是怕你没饭吃,孩子这么小,亲人都不在身边儿,好容易舅舅来看一眼,多陪一会儿都不乐意,真可怜。”
顾惜朝讪讪地笑,没再拒绝。嘉南再和气再好心,他自问到底跟人家不熟,可这话不是常规路数,虽然对他来说可能过分亲近了一些,不那么容易适应,但明显跟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不同,留人吃饭,敷衍和真心很容易分辨,他也是知道好歹的。再就是他对嘉南有莫名的好感,这样的接触他并不排斥,何况确实也需要多一点时间了解一下康庄的情况。
嘉南跟保姆去厨房弄晚饭,顾惜朝则坐在沙发上开始检查工作。康庄对他这个小舅舅的到来显然有点措手不及,冰棍似的笔直戳在他跟前儿接受领导检阅,双手老老实实贴着裤缝,恨不能每一句回答后面都加个“领导辛苦了”、“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后缀,简直比半个多月前刚住进完全没关系的陌生人嘉南阿姨家里时还要局促。
顾惜朝先是问了康庄一些在学校的情况,以及在“别人家”有没有捣乱惹麻烦,康多多同学坚决表示自己学习好、很听话。于是又指挥该好学生把课本作业练习册全部搬过来,他高效翻阅了一遍,不时提些问题,康庄都顺溜溜答得出,作业整齐干净、错题很少,书本上也没有胡写乱画,基本上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最后还是给他在自然科学课本上找出两只小乌龟来,铅笔画的,也就是个少儿简笔画的程度,但颇为生动灵活。两只乌龟的小脑袋上都缠着忍者神龟那种布条,举着武器吹胡子瞪眼,是个打架的局面,更有意思的是其中明显处于下风的那只,龟壳儿中间写着个“朝”字。
顾惜朝把课本平摊在腿上,抬头看着康庄,眯了眯眼睛,嘴角幅度极小地上扬了一下。他的本意是小东西上课竟敢画画玩儿?其次是画得不错,小乌龟的模样很有趣,看样子挺有天分,要不给报个画画的班儿?当然最后也免不了要思考一下“朝”字的含义。老爷子在的时候后他跟这小子一年到头儿也见不了几次,按理说没什么深仇大恨才对。
康庄看见自然科学课本就知道要坏,尤其他舅舅那张扑克脸竟然还露出一丝危险的笑容,赶紧解释,“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画的!”
顾惜朝不是很相信,又不是没有美术本、草稿本,上课的时候自然是画书上最顺手,不过小孩子的天性,没必要拿成人的规矩框死,一动不能动的,允许犯错误。他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轻在书上敲着,琢磨着要如何引导教育,康庄惯于看大人脸色,猛然想起小舅舅的名字里也有个“朝”字,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忙不迭地澄清,“那那那是坐我后排的岳朝阳,是个胖子,上课老踢我椅子,还在我背后贴纸片,可烦人了,小舅舅我没说你是乌龟。”
顾惜朝突然觉得挺有趣的,起了促狭的心思,咳了一声问他,“那为什么不是‘岳’字不是‘阳’字,偏偏是‘朝’字?”
“啊?”康庄呆了,他画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只知道课本空白有限,本来画出来的乌龟就小,以前画的龟壳上写三个字太挤了不好看,可小屁孩儿哪儿说得出“影响画面”这种道理呢,况且是啊,为啥三个字偏偏选中间那个咧?他急死了,眼圈儿都要红了,扁着嘴垂死挣扎,“不、不知道啊……你真的不是乌龟。”
顾惜朝看他又急又怕又委屈的样子,既好笑又可怜,他想关怀一下哄一哄,又不会,只好干巴巴地说:“以后不许在课本上画画……画到别的本子上,回头我检查。”
康庄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别的本子是个啥本子,这到底是让画不让画,要检查什么,乌龟吗?但也不敢多问,委委屈屈地点头,“哦,知道了。”
顾惜朝没话说了,所幸还有铁盒装的巧克力糖,摸出来递过去,康庄竟然支支吾吾不敢接。顾惜朝默默囧了一下,心说老子是有多可怕,“拿好,戚少商叔叔送你的礼物。”谁知道这熊孩子立刻抬头,眼睛都亮了亮,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虽说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喜形于色,还是看得出内心很雀跃。
康庄小心接过礼物,“谢谢小舅舅,谢谢戚叔叔。”想了想仍是忍不住问道:“小舅舅,戚叔叔为什么不来呀?”顾惜朝刚刚想要和蔼一下,一听这话本来就闹心,再看他小脸儿上居然还敢期待,不由得表情又不好看了,“叔叔要工作,忙得很。”
康庄一直以来只是看见他冷森森的样子本能地有点怕,直到今儿才领教了他的喜怒无常,心里想,果然是舅舅,跟我妈一样爱变脸呀。于是抱着糖盒又不敢说话了。
幸好这时候晚饭弄好了,嘉南一边端菜一边招呼这一大一小洗手吃饭。顾惜朝自我反省,知道自己脸冷,估计是有点儿吓着孩子了,就拉着他的手去卫生间,想要表现的慈祥一点,结果多多同学陡然受宠,很不给面子地哆嗦了一下,弄得他十分尴尬。然后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戚少商,要是他今儿也过来,会怎么忽悠孩子呢?那天早上不过两三个钟头俩东西似乎就混得挺熟,康多多这白眼儿狼跟他一起的时候似乎都比跟自己亲。
菜色表面上瞧比较朴素,不是那种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步骤特别复杂的,但非常精致,味道也好,细节处一星两点的新意顿时就与普通的家常菜拉开了档次,绝对属于功夫在背后的菜品,到底是做私房菜的水准。而且瑶柱之类的食材肯定是要提前准备的,顾惜朝又开始过意不去,然而嘉南正好就说:“都是从南陵顺手带回来的,你不来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她笑了一下,“小戚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千万别跟姐客气。”
顾惜朝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好,我不客气。”果然就认真吃起来,并非毫无顾忌地大吃,却也不是惶恐小心那种,对于厨师最好的赞扬和感谢就是吃得津津有味。他下机就忙着放行李跑律师行,剩下时间不长不短,就在嘉南家附近找了间咖啡馆,补了一个多钟头的眠,这会儿还真是饿得够呛,何况嘉南手艺一流,大快朵颐根本不用生装。
康庄从小就要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妈随时随地变幻莫测的心情和脸色,所以做什么都很规矩,今天对面坐着个顾惜朝,他不由自主就吃得更快一些,嘉南提醒了好几次,都不如顾惜朝一句干巴巴的“慢点儿吃”管用。嘉南看出来孩子怕舅舅,不过别人家里的情况不了解,也不想多打听,一会儿康庄吃完,她就轻车熟路地交待,“先休息一会儿,复习预习完自由活动,画画游戏课外书卡通片自选,九点准时洗澡刷牙,跟平常一样,记住没?”
康庄用力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嘉南转头对顾惜朝说:“周末作业他都写完了。多多成绩很好呢,也听话。”过会儿看吃得差不多了,就主动拣着孩子这两周多的情况跟他聊了聊,一看就是要让他放心。其实康庄确实太乖,反而没什么问题好说。
顾惜朝再次诚恳道谢,他翻来覆去都不过是“谢谢嘉南姐”、“实在麻烦您”,弄得嘉南直以为这是个实诚孩子,检讨自己费半天劲儿还是让人拘谨了。其实她是不知道,这实诚孩子才不是笨嘴拙舌,只是不擅长温情和感恩,这要是玩儿针锋相对,你再看他什么发挥。
顾惜朝拿了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送她,是在布达佩斯买的瓷器,不见得比国瓷好,但别有风情。他上次跟戚少商送康庄过来的时候远远瞧见,嘉南家里貌似工作区那片,也就是摆着画架和一张大工作台那边,有个通透的大雕花木架,一堆茶壶、杯子、木雕、笔筒、小盆景之类的小玩意儿,古今中外包罗万象,没个风格,说杂乱无章也行,但又奇异地有种和谐感。
“说是英国皇室当年御用的制造商,我不懂这东西,就是瞧着好看,也不值钱。”
嘉南知道顾惜朝这是过意不去,把那小糖罐拿在手里仔细看过,也不推拒,大大方方收了,笑着说:“真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啊小顾。”
顾惜朝没料到她压根儿不作那客气的姿态,惊讶了一下,他准备的那一大堆了无新意的劝人收下的说辞也用不上了,不过心里却很舒坦。
说完了康庄的事儿,嘉南才道:“都没顾上问,小戚今儿个怎么没来?”说到底他俩之前才见过三次,戚少商人不来也没个电话,多少有些奇怪,弄得人顾惜朝跟这儿一劲儿客气。
顾惜朝考虑了一下措辞,“他下机就坐息小姐的车走了,估计有事儿吧。”
嘉南奇道:“啊,不能够吧?我昨儿可听兰陵说红泪在摩洛哥呀,她俩还吃了个饭呢。”
顾惜朝也混乱了,他突然觉得戚少商那些他不了解的部分越来越神秘、遥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在嘉南面前表现出自己完全不清楚戚少商的行踪,只得说:“车肯定是息小姐的,不过开车过来的是穆鸠平,可能他们兄弟要聚聚。”
嘉南一手托腮,想了一下发现还是怪怪的,就笑道:“哎呀,明星们过日子的节奏我可真是不了解。”
俩人又聊了几句,其间顾惜朝诡异地总是想起许兰陵这个人。戚少商三十有二,既然叫姐,嘉南肯定比他大几岁,就按最小年龄差计算吧,三十三的single lady,跟另一个富二代女人合伙儿开店,每次都会提及对方……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猥琐下流掉节操的节奏。他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严肃的自我批评,判定绝对是因为自己跟戚少商搞上了,才导致了思想认识上的扭曲,得改,吃药打针都坚决得改。
顾惜朝赶紧起身告辞,嘉南不再挽留,只叫他放心康庄,下次再来玩儿,然后坚持送他到小区门口,说是不许他破坏自己的待客之道。临别她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小顾,没事儿多笑笑,啊。……你笑起来好看呢。”也不等他答话,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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