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霜华如旧 作者:文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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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给的刑罚又是什么意思?
他呆呆地看了天一会儿,想到远在归墟受罚的父亲,心中其实十分迷惘。
不能回去了。
对太子长琴来说,他现在其实也并不能够明白天界对他来说意味着何物,他只是觉得有点伤心。有点并不令人舒坦的无措感。被人夺取魂魄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不过,有点想把魂魄拿回来的欲望而已。
而后来。
后来女娲将凶剑封印。当他看见凶剑焚寂被封印之时,绝望地想要一头扎入焚寂剑中,与其合二为一。但是焚寂被人夺走,他别无他法,投入铸剑炉中自焚而亡。
他满心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魂魄消散化作荒无。可惜,魂魄之力并未耗尽,他不得解脱,又无法真正的就死,只好用渡魂之术一次次地夺取躯体。
而后来,他才真正地明白,活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他本只有淡薄到静止的情感,后来却生出无尽执念,他就像一个饕餮,对人世间的情感充满了不能言说的渴求。
他想,有没有一个生灵能够真正地爱他,无论他是如何模样。
可惜,却不能有。
刚开始渡魂的几世,他对人还是信任的。
他有一世是一个大家族最年幼的幺子,从小受尽宠爱。他自己也很乖,总是待在年老的爷爷奶奶身边,倾心伺候。老人死去之时,他也曾认真地流下了一些泪水。
而后长大,娶妻,生子,一生顺遂,堪称无忧。只是生命将尽之时,他告诉家人要去远行,必将归来。年老之人若有心愿,一般人自是无不顺从。就这样过了几年之后,一个小孩子面貌的人归来,说自己是那个年老的人。
自然一开始无人相信。那个小孩便说出家中各种事务,人情之状。小孩子顿时引得众人惊恐,厌憎,他开始觉得有点委屈,却也在十分细致地解释由来,未有妄动。
而他被家人捉了起来,邻家兄弟想夺家产,将他关入地底水牢,他们并不关心他到底是谁,只是关心从他嘴中或可获得何种消息,他一日一日被严刑拷打,身上并无多少完好之处,而且伤口未得到处理,开始溃烂。从下半身开始,身上的溃烂蔓延至每一寸。到最后,他连动一动都如遭巨刑,不得不自己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他身处魂魄之状后并未立即去找寻渡魂,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尸体之旁。他专注地看了看自己的躯体,伤口之中,流脓生疮,蛆虫蔓延。脸上青白,身体当中早无温度可言。
他留念自己的家人,所以没有马上离开。在待到不得不离开之时,方有所遗憾地离去。
若是这一趟了结于此处,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尾。但是太子长琴贪念这一世情感纠葛,在渡魂之后,又寻回了原处。这一次,他的妻子,儿子皆已老去,遇见他时,出乎意料地非常非常地恐惧,大概是年老了吧,对死亡也就万般惧怕起来,以致这一次,却是他认定过的至亲之人,活活地将其打死。称他是妖怪,要扒他的皮,饮他的血。
至亲之叛,长琴无法忍受,渡魂后便立即前来,将自己的至亲杀死。而杀死之后,又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他想那怎么是热的。于是他将至亲的躯体细细剖开,血刚开始是热的,渐渐也就冰冷了。他舔了舔那冰凉的血,有些伤心,后来一点一点地将那些血舔入了自己的肺腑之中,一边舔一边流眼泪,他想不明白,又觉得胸口疼地厉害,闷地厉害,到了后来,无声地在一旁流着眼泪。有人发现了嘴边脸上都是血迹的他,又发现了他身侧的诸多死人,惊恐之下大叫了两声妖怪,便放了一把火,将他又烧死了。
只是他未死之时,被那两声妖怪叫地入了邪,眼神一直不停地变幻着,压抑不住地愤恨与凶狠。
但是心是没有办法一次就冰凉掉的。后来这般事情又是重复了几次,次次都是如此惨烈,不死不休。他心凉了,渐渐觉得自己或许是不适合在人世中生存,渡了几世在畜生身上,只是畜生蠢物,不比人类,他渡了几世就觉得不堪起来。后来有几次不得不渡到畜生身上,竟觉得十分耻辱。他性情敏感,易入魔障。不由得思考起他活着的意义。他觉得累,觉得痛,可是竟还是渴望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想着这些年次次如此与别的生灵抢夺躯壳,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心中实是十分痛楚。他本不喜争夺,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与生灵争夺。岂可怜上天?它本不容情。
更甚者是,有时候连记忆都不得完满。即便是成为了这个样子,太子长琴还是想保留这么多年的所有记忆。他的记忆早已不再只是记忆,他的记忆已成为他活下去的所有意义所在。
他隐隐理解了当年天界的那句刑罚,开始憎恨上天。在人间行走时,便也开始积蓄起了力量。心里有一个疯狂而又难以抗拒的念头,他想打回天庭。
然而这个念头着实太过不自量力。他只能默默地不断打磨自己的力量,期待着可能的奇迹出现。他自嘲自己,居然拥有这般的期待,到了后来便不再嘲笑自己,脸上变作了更为冷寂的空白,周遭也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慑人气息。
而这个时候,巽芳出现了。
巽芳给了他一生最铭心刻骨的爱恋,却也让他经历了最为痛苦的打击。从此之后,他对人世再无任何留恋,他心已死,之后再多渡魂,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的所有爱恨都渐渐不再表露。他开始适应这人世间的法则,渐渐活得越来越好。每次渡魂亦不再刻意经营宠爱,每每到了中途便与家族脱离。有几世疯狂地追求着长生之法,都告失败。至此,他所有的希望都化作飞灰,不复存在。而自己魂魄之力即将告罄,只好打起焚寂剑的主意。筹谋了几世,终于在百里屠苏这一世,得来了一些结果。
而此刻展现在百里屠苏面前的,就是他们这一次的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哪,首先得说下,我要请假啊。这次请假的时间比较长了,因为要去学校,所以最近会比较忙。加上老爸不让我带电脑过去。所以说,日子真心相当苦逼。不过这篇文也快要结束了,发展到这里,已经接近高潮了。很靠近结局了。
再说这一章。这一章是目前为止我写的在我心中分量最重的一章。它有关老板的过往。我写的时候也是参考了许多评论,尽力描摹老板那时的心境。也尽力描写这其中的变化。当然,有些心绪我还是隐而未写,希望能看到一些不同于我自己的见解。写文的乐趣就是看到不同于自己理解的东西出现嘛~~~~
不过老实说,写这里的时候我有些难过。
哪,不说难过的事了,下次见。
☆、章十七 纠结往复
有那么一瞬,屠苏想退走。
他自问心中已无怨怼,但真正面对欧阳少恭这一世,却仍不禁生出无限惶恐,爱恨的力量都太过强大,事到临头,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来。
但这岂能由得他的想法随意变动?世上之事,该来则来,该去则去。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时间的流动。屠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再次发生,却什么也无法改变。
当真只是一场覆水难收。
这一世,他渡魂到了欧阳家小儿子的身上,所幸未遭太大罪,便安稳地在欧阳家待到了八岁,之后离家去往青玉坛。他五岁时得到寂桐所送的小棉袄,心中着实十分喜欢。八岁时,寂桐也跟随着他一同来到青玉坛。他有时能在寂桐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亦是十分感叹。
青玉坛之缘其实并非凭空得来,他早在上一世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筹划,伪装自己是青玉坛某个长老的传人,从而再一步一步重新培养根基。他的“生化试验”也是早已开始,再筹谋这些年,已是颇为壮大。而为了发展青玉坛的势力,他又早早搭上了雷严这个人,一来此人野心颇具,极易搭线,二来自是此人虽有野心,却无与之相匹的手段与视野,作为傀儡来说再合适不过。
这些潜藏着恶意的心思在心中宛如暗波浮动,却不能逃过屠苏。屠苏冷冷感受那些泛着邪光的情绪,心下有一些累。
而时间匆匆流动,一转眼间,欧阳少恭在雷严的暗中支持下拿得丹芷长老之席位,而此刻,他与雷严之前曾经密谋的乌蒙灵谷之事亦被抬上了理事案台。
于是,那场使他灭族的祸事,便要真正地来临了。
乌蒙灵谷旁的红叶谷小路,一位幼童跟着狐狸一路尾随,却不经意间失去了狐狸的踪迹。
抬头望去山谷煞是好看,红叶错落,碧空如洗,四周鸟儿不断的鸣啾之声亦是为整个山谷平添了几分山林野趣。幼童呆呆望着天空,一时只觉心旷神怡。
突然画卷之中出现了一位黄衣短发的少年,看上去比自己大了不少。想着自己这是身处村庄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但对着这样一个人,又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戒心来。
于是之后就看着那个人冲着他走过来,并且带着和善友好的微笑亲切地问他:“你是谁?在这里作甚么?”
他心中不知怎么咯噔一响,没来由地就有了一些慌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他是谁?他是韩云溪啊!怎么能这么掉底子呢!
他是韩云溪,不是休宁大人的儿子!在这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正好,要让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而黄衣少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幽深难测。
屠苏就通过这双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看着眼前幼童种种幼稚不堪的动作,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好好地看一看多年前的自己,忽然就发现,自己都要认不出以前的自己了。
就比如说现在,他都无法从自己的动作中辨别出自己在想些什么。
时光无情,岁月如梭。毕竟是过去了那么多的年岁,屠苏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自己,他问自己,与多年前的自己相逢,是何感想?
那几乎是一个苦涩的笑容了。
五味杂陈。苦不堪言。
儿时的记忆突然被唤醒,那些鲜活的片段,儿时的欢笑与忧愁,突然如此历历在目,鲜活如初。
可是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屠苏都不忍去回想了。他感受到欧阳少恭那种掺杂着欢喜与急切的激动时,几乎要无法忍耐下去。可是他也无法改变什么,就只能尽可能更加贪婪地注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努力在心中复原那些最最鲜活的印象。
可是即便他做了足够的心理预设,他也没有办法在看到自己族人被灭族时仍然保持冷静。想改变的心情无比迫切,他注视着自己的母亲,看着那个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孩子,心中不停地嘶吼:快起来啊!去阻止这一切!你能起来吗?起来,韩云溪!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可是他的怒号是无声的,没有丝毫的力量。他只能不停地感受着来自少恭那边极端冷静克制的癫狂,却什么也做不了。
有没有什么能够在这一刻将这些罪恶之手拦下?
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此刻出来?
无论什么都好。他看着地上那个即将被推入另外一半太子长琴灵魂的自己,是的,无论什么都好,无论背负什么,无论此后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只要让我这一刻,改变这些!
没有人回应他。甚至连身外的那些废墟与焦土也无法做到。鲜血流遍了乌蒙灵谷的每一个角落,黑烟升起盘旋,又被风吹散。
唯馀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
屠苏陷入了混乱之中。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够理智冷静,已经可以不带偏见地对待欧阳少恭这个人。而事实上,他也差不多快做到了。他容许了欧阳少恭许多事情,压低自己的防线,甚至知道欧阳少恭是原来的那个也决定不再复仇。毕竟,死亡已经没有必要再次发生。
可现在有哪里不一样。屠苏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现今就是感觉到对欧阳少恭的厌恶,就连待在这个身躯之中,感受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都觉得无法忍受下去。
他痛恨欧阳少恭,同时也痛恨自己。在这种心绪之下,他发现自己不能面对许许多多的事情,对族人的歉意,对母亲的负疚,对师长、对爱人的亏欠。他亏欠的人是那样的多,多到这一生,恐怕都无以为报。
而免除这一切痛苦,只要杀掉少恭就可以了。怨债有主,多么幸运,又多么可悲。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只要想一想,只要动一下这样的念头,都会觉得,心中有一根弦绞紧了,扯地心生疼。而蓬莱之中少恭的面容也会在眼前小心翼翼地浮现。他急切的、恐惧的、执著的,那些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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