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可以让别人痊愈，为什么自己的伤却治不了？”赤西仁想到了和也身上到处是伤痕，不禁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世上没有不付出代价的好处。”

　　“这不公平，好处都是别人的，代价都是你付着。”赤西仁阐述事实。

　　和也淡然道：“你弟弟有救就好，你不用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好了，我走了，再见。”

　　赤西仁望着和也的背影，笑了下，每次都是他先说再见匆匆离开，难道不知道眼前人身上有很多油水可捞吗，蠢蛋。

　　“赤西会长那儿办妥了？”和也刚走到进门，便是劈头一句质问。

　　和也微微凝眉，怎么感觉又是在按着父亲的意志进行着什么。略微收收思绪，和也淡然道：“我是来看琉璃最后一面的，希望父亲不要拿别的事来打扰。”见父亲丝毫不在乎琉璃的生死，只是关心他的靠山那儿的情况，和也心里难免不舒服，讲起话来也带着浅浅的顶撞意味。

　　“你最好清楚你在和谁说话！”清水上前就是毫不留情地扇了和也一巴掌。本来望着和也那张脸就厌恶，再听他言语暗藏的顶撞，怒火一下子窜上来。

　　和也没躲没闪，只是在巴掌扇上来时任命地闭上了眼睛。过后缓缓睁开眼睛，忍着脸颊火辣辣的烧灼感开口道：“对不起，父亲。”如果一句道歉可以换来琉璃走前的宁静，和也丝毫不犹豫承受这种委屈。

　　清水不屑地甩甩手，仿佛触到和也是自己莫大的耻辱，随后恶声恶气道，“回答。”

　　“是的，赤西会长那里的伤员不会有事了。”

　　清水得到想要的回答后，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和也见父亲离开后，重重呼出口气，搬了凳子在琉璃床边坐下。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勾勒琉璃脸部的轮廓，和也想在脑中深深记住琉璃的脸，即使以后不会再见到，仍可以闭上眼睛来怀念。自己喜欢的人，霎那间弃自己而去，这种感觉和也体验得太多，然而从不曾麻木，反而一次比一次深刻，一次比一次痛苦....琉璃是多么好的人。父亲讨厌自己，只有琉璃会对自己温和地笑；父亲责难自己，只有琉璃会挺身帮自己说话；父亲禁闭自己，也只有琉璃会偷偷送食物给自己.....自己哭泣时，只有她会给予怀抱....自己受伤时，也只有她会给自己上药.....太多的只有，让琉璃成了自己心中的唯一，唯一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人......然而，此刻她仍然在身边，只是没有了给人快乐的能力了....和也想到这儿，泪不经意流下，小心翼翼地将琉璃冰凉的手握在手心，和也俯身轻轻印了个吻在其手背,万分虔诚....琉璃....对不起...谢谢.....还有再见....

　　和也吸吸鼻子，压压还在往外涌的眼泪，边擦着脸颊边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琉璃的身上，最后一次看你了....琉璃....

　　收回目光欲离开的时候，和也突然顿住脚步，颤抖着身体大步迈到琉璃的床前，俯下身仔细审视着她脖间浅浅的勒痕.....心顿时像坠入了无底洞，没有直接摔碎，却是在恐慌中急剧下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赤西会长~~”清水见守在医院门口的赤西仁，笑眯眯地迎上去。

　　“啊，是您啊。”仁微微颔首，一脸感激，“多谢贵少爷相救。以后清水先生若有麻烦，自可找我相助。苍凌会定会尽力。”

　　“赤西会长客气了。”清水心里满是达到目的的狂喜，却故作镇静地报以礼貌的微笑，维持着所谓的企业家风范，“以后合作愉快！”边说边鞠躬以示诚意。

　　“请多关照。”赤西仁回礼道。

　　“赤西会长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同行，顺便吃个便饭。”清水对着刚到手的肥鸟就又想把他立刻牢牢拴住。

　　“嗯。”仁漫不经心地支吾一声，目光扫着清水的周围，又回头望望通出医院的长廊，犹豫地问道，“您公子....没和您一起吗？”

　　“和也么？”清水顾及赤西仁在场，只是冷漠地撇撇嘴角，“不知道躲去哪里了，毕竟是自己很喜欢的人出了事情。”

　　很喜欢的人？赤西仁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嘟嘟——”伴随车喇叭的声响，一辆法拉利停在赤西仁身边，车窗缓缓移下，一张俊美的脸孔探了出来，冲着清水道：“父亲，可以走了么？”

　　“哦，裕也。”清水应了一声，转而等待赤西仁的回应，“赤西会长，不知您是否愿意同行？”

　　裕也见到赤西仁，心不由跳了一下，这就是上次自己击杀的人吧？上次他遍体鳞伤，没发现原来赤西仁是这般惊艳帅气的人，周身不经意散着性感的气息。

　　赤西仁望着眼前身着蓝衣的俊美男子，一种熟悉之感涌上心头，跟两兄弟真像。

　　“....不劳烦了。”仁客气地拒绝，“我过会儿还要去看看礼保的情况。”

　　裕也理解地点点头，清水收起遗憾，挤出笑容：“那下次我再正式邀请您。”

　　“多谢。”仁目送清水上了车后，再次倚在医院门口的玻璃门上，望着那条走廊，似是等人。

　　车内。

　　“赤西仁....他...”

　　“总算套住他了。”清水得意地说，微微敛着狡黠的眼眸，继续道，“但必须找个永远套住他的办法。”

　　“父亲又想到用婚姻了么？可是琉璃姐已经....”

　　“自然可以找到第二个为我所用的女人，牢牢套住赤西仁...”

　　“父亲...”裕也欲言又止，沉思片刻还是开口了，“有爱才能永远拴住像赤西仁这般人物。女人...他从来不缺....”

　　“我找的女人，自然要有让赤西仁爱上她的能耐.....”

　　“父亲。”裕也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您不要觉得奇怪。我挺喜欢赤西仁的。”

　　“你喜欢他？即使他是男人？”清水猛地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裕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刚刚望着赤西仁的时候，有种被夺去呼吸的感觉：“父亲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

　　“不，不，不....”清水连连否定了三次，眼里难得聚起星星点点的泪光，“一点也不.....裕也...这种心情...我懂....我懂的...”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击得清水泪水决堤。

　　“父亲...”裕也惊慌地望着后视镜里泪流不断的父亲，自己何曾见过父亲这般脆弱。

　　“裕也喜欢赤西仁的话....一定不要顾忌任何东西...要好好抓住他....”

　　“父亲？”裕也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这么支持自己。

　　“裕也，父亲会帮你抓住....你喜欢的东西.....”清水喃喃道。伴随泪的咸涩味，沉入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和也快步走在走廊上，此刻，再沉稳的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心只想回去向父亲讨个合理的说法。远远望见赤西仁倚在门口的身影，和也不由放轻脚步。

　　赤西仁听闻突然消失的声响，连忙回头，打招呼：“哟。”果然是他。

　　和也不想任何人被利用，刻意冷下脸，冷漠地说，“赤西先生，找我有事么？”

　　“你救了我弟弟，我们交个朋友，以后有事我可以帮你。”

　　琉璃的死，父亲是元凶，导火线却是眼前的人。和也尖锐地说：“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赤西仁怎么说也是堂堂苍凌会会长，何曾这般受气，养娇的脾性是在身体根深蒂固的，被和也这么一戳，压着的骄傲与怒气一下子宣泄出来。仁伸手狠狠掰过和也撇向一边的脸，手指死死捏住和也的下巴，逼着他迎视自己充斥着怒火的双眸，强势的言词从齿封迸出：“在我面前，由不得你选择！你听清楚了，我赤西仁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就是死了，我也能把你从阎王殿拉回来，让你跟我喝拜把子酒！”

　　和也惊讶于赤西仁的坚持，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用？”

　　“什么？”赤西仁一时没反应过来。

　　“即便我们是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和也又道。

　　赤西仁又气又好笑：“你的血是宝物没有错，你也就只有这个，而我，我有除了这个的所有东西，有很多事，你无能为力，我却是轻而易举。”

　　和也愣了一下，恍恍惚惚地问：“那你··那你可以让琉璃活过来吗？”

　　赤西仁脸色变了，看着和也很久，才叹气轻声道：“对不起。”

　　和也苦笑。

　　“我送你回去。”赤西仁安慰地拍拍和也的肩。

　　车内静得发闷。

　　和也心神疲惫，身体虚弱，还有些轻微的晕车，他难受地闭上眼睛，轻轻靠在软软的椅背上。 

　　赤西仁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望着后座的和也，见他仿佛不舒服地闭着眼，再也忍不住开口道：“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要不要回医院看看？不舒服要讲，忍着可没好处的。我不会嫌你麻烦，所以你要直说。”珠连弹炮似的询问脱口而出，语毕，赤西仁方觉尴尬。怎么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 

　　和也心里一暖，多久没有人关心过自己了，眼睛没有睁开，微微扯动嘴角：“知道我身体累着，还打扰我睡觉，该打。”词面上看是对仁的关心毫不感恩地泼冷水，然而语调中夹杂的淡淡俏皮的抱怨味道就使得这话更有深意。

　　“哟，会撒娇呀。”赤西仁吃惊道。

　　和也双眼咧开一条缝：“乱说，掌嘴。”

　　赤西仁忍不住笑出声：“你真可爱。”

　　“谢谢。”

　　“和也，我看见你弟弟了。”赤西仁热络起来，“和你挺像的。不过你们长得都不像清水先生。”话落，赤西仁才觉得这根本不是个好话题。 

　　“我们不是父亲亲生的，是父亲故人的孩子。所以我叫龟梨和也。”和也不忌讳和遮掩，坦白地说。

　　“是这样。那琉璃是你的···”赤西仁心里真想知道。 

　　赤西仁殊不知在提到琉璃时已经伤了和也，和也一想到琉璃是死于非命，心就很难受。想到以前自己一直在找理由自欺欺人，认为父亲是为了在商界的勾心斗角中立足才变得残忍，对自己万般不好也是因为曾经受过什么伤害。可是，父亲居然为了一个强硬的靠山，摧残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残害了和自己有着父女感情的人，这大大超出了和也可以接受的限度。因此和也怀疑过自己处世的态度是否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这世上就是很现实，需要利用一些人牺牲一些人，才能创造出一些人的幸福圆满。这是自然规律不能更改。父亲顺应了规律，靠自己的本事选择了后者，利用牺牲别人，使自己幸福美满。不对，不该是这么样的···事到这一步，和也不能再自欺下去了。此刻，和也只想向父亲问个清楚，为琉璃也为自己讨个说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她的。”见和也久久不做声，赤西仁便明白了她确实是和也心中重要的人。

　　“琉璃也是清水领养的，算是我姐姐。”和也会错了赤西仁的意思。想必父亲已经下手和他交好，他想要探知合作对手的情况，问自己确实是很好的渠道。和也不想让赤西仁吃亏，便想告诉赤西仁父亲城府之深。于是淡淡提醒道：“和我父亲合作，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和也对琉璃含糊的定位，仁也没有进一步追问，毕竟她已经是过去的人了。又听出和也替他担心，赤西仁心里很是暖暖的舒服：“和也胳膊肘往我这个外人拐，看来清水待你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