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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是很喜欢小孩子啊。”奥特之母笑着说。

　　“不不，不完全是这样。毕竟泰罗和艾斯都进了警备队，工作变得繁忙起来，当然不会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机会聚在一起……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佐菲急忙摇头，试图解释些什么，结果只能以抱头作结。

　　“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不考虑领养一个吗？或者组建一个家庭呢？你自己年纪也不小了。”

　　“这个啊……”佐菲以最快的速度扭过头。“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方面的计划。您知道，最近警备队的巡逻任务又增加了。相比之下，还是工作比较重要。总之……因为各种原因……再说吧。”

　　他的声音很快被层层金属门开启时发出的尖锐噪声盖过。

　　“好啦，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奥特之母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走进前方的实验室。“谁让你一听说这个孩子的事，就迫不及待想要来看他。好像你才是孩子的爸爸一样。”

　　“是、是吗……”佐菲心虚地别过脑袋，继而顾左右而言他：“对了，这里一点儿也没变。上一次来的时候，泰罗就躺在这里，还是个小不点。”他指了指面前的柱形容器。

　　奥特之母点了点头。

　　“几乎所有的仪器都摆放在固定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里名为银十字军特别研究所，实质上是银十字专门为科学技术局提供的实验场地，一方面为后者提供设备支持，一方面也会对他们进行必要的监控，防止个别头脑发热的科学家无视光之国的禁令，进行那些危险的试验，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这次实验也在你们的监控之下，不是吗？”佐菲伸出一只手，抓住身边的金属栏杆。他抬起头，眯着眼，注视着前方的小生命：“先前我一直在想，既然银十字有那么先进的保育设施，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放在研究所里？现在我明白了：有人对他进行了基因改造。是这样吗？”

　　奥特之母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还不止如此。如果只是普通的基因改造技术，即使说不上完全普及，但也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了。和泰罗那时不同，完全没必要弄得遮遮掩掩。当然考虑到是赛文的孩子，银十字想要重点监控也不是没有道理。问题在于，这个孩子太小了。他甚至还没有成型。这就说明，当这个孩子还处在胚胎状态时，就有人将他从母体中分离出来了。这是极其罕见的现象。”佐菲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所以我很好奇，孩子的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谁，现在在哪里？又或者——她真的存在吗？”

　　“真不愧是佐菲。”奥特之母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把食指抵在嘴唇前方：“不过，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的假设，我可什么都没告诉你哦。”

　　“确实。”佐菲表示同意，“这只是我个人的推理而已。即使现在我提出疑问，也会被您以时机尚未成熟为理由拒绝回答吧。”

　　奥特之母没说什么，但是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佐菲抱着双臂，继续将脑中的想法和盘托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项目，但是大致可以确定，这是一项远不同于以往的实验，而且它是由科学技术局与银十字军最高层直接进行合作的。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杰克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

　　“啊不，我只是随便问问。”佐菲摆了摆手，像是刻意般的解释说：“如果我没猜错，科学技术局方面是由局长亲自负责的。加上实验对象又是赛文……”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佐菲转过身去，再次面对那个巨大的透明容器。“既然已经得到银十字的准许，我对项目本身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但如果我是他的话，大概会觉得嫉妒吧。”

　　奥特之母奇怪地看着他。

　　“对谁？赛文？”

　　“不。”佐菲摇头。“是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07

 

　　多亏了来自科学技术局的消息，原本仅有半个月的假期竟如同百年般漫长——一个普通的百年对光之国的子民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个百年显然难以忍耐。

　　自从那天以后，赛文曾多次鼓起勇气，挖空心思准备了数十种可能用到的应对策略，试图向杰克解释些什么，却只得到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毫无疑问，那个房间的大门朝他紧紧地锁上了，就连奥特道场的休息室也不再对他开放。“下个星期就是奥特道场五年一度的对外展示周，您知道的。”接待台的银族少年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盛会。杰克教官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正在进行最后的训练。他吩咐我们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他，尤其是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努力似乎并非毫无意义。就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当他下定决心放弃，并最后一次前往银十字研究所看望那个孩子的时候，他终于遇到了杰克。

　　当时他站在层层金属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免稍后被室内的药水味呛到。这个时候，他听到门的另一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有人正在对话——尽管就声调上来判断，那更像是某种争吵而非心平气和的谈话。不过与金属门制造出的刺耳摩擦声相比，这些声响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赛文竖起耳朵，勉强辨认出其中一个的声音来自杰克。但即便如此，他也仅仅能够捕捉到数个零散的单词，全然不能推断出其对话的实质内容。

　　突然，一句话清晰地飘入他的耳内：

　　“对你来说，这些总是比亲情更重要，不是吗？”

　　伴随着这个声音，赛文面前的金属门总算停止了呼啸。凶猛的药水味迎面扑来，势不可挡。

　　不出所料，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杰克和他的父亲，科学技术局局长大人。父子似乎正处于对峙的状态，没有一个人转过头来看赛文。不过托赛文这个闯入者的福，争吵也就此结束了。

　　赛文向前走去，与杰克恰好擦肩而过。

　　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赛文回过头，试图抓住对方脸上的表情，却无法分辨自己所看的究竟是哪一种——愤怒、失望、愧疚、后悔，以及一切他所不能理解的情绪。杰克总是想得太多，却说得太少，以至于他们如此这般相处了七千多年以后，赛文仍然常常不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当然，太过了解对方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两人相背而行，迅速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有那么一瞬间，赛文想要一把抓住杰克的手臂，无论如何也要问个究竟。但他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处，那道来自第三人的视线。

　　“您好。”赛文转过头，朝科学技术局局长点了点头。

　　局长大人以无声的颔首作为回应。

　　“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待杰克完全从视线中消失以后，局长大人说。“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重申：在ZERO具有完备的独立生存能力之前，必须确保他在我们的管辖之内。不会随随便便把他交给你的。协议书第二十八条中明确地提到了这一点。”

　　“ZERO？”赛文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们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吗？”

　　对方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不过赛文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他转过头，望向位于实验室正中央的巨大容器：“算了。我只是来看这个孩子的。”

　　“这当然是你的自由，不过劝你不要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精力。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科学技术局和银十字军的工作。”

　　“他是我的儿子……”

　　“生理上的。”科学技术局局长打断他。“说实话，你的反应相当出乎我的意料。既然号称最强的战士，我本认为你不会为这种程度的事困扰的。”

　　“但那只是你的看法。”赛文不喜欢对方说话的语气，但他试图避免将这种不愉快的情绪表现出来。

　　“那我只能奉劝你，别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

　　“多谢你的建议。”

　　局长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赛文。数秒短暂的视线接触后，前者把目光移开，似乎是不想再重复一遍刚才发生在自己与杰克身上的场景。

　　“好自为之吧……年轻人。”他摇摇头，最后转过身，慢慢朝金属门走去。

　　赛文沉默着目送对方离开。接着他伸出手，手掌触碰到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外壁。玻璃的另一端，那个孩子仍然在液体中沉睡着，对外界曾经、正在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毫不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08

 

　　赛文回到公寓的时候已近深夜。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杰克没有像之前几天那样早早地回房，而是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本打开的书。赛文看得懂上面的每一个字，但是他看不懂这一连串词语所要表达的内容。或许它其实是奥特曼遗忘在那里的，但这无关紧要。

　　杰克睡得很熟。他的身体自然地舒张开，手臂搭在胸口，伴随着后者有规律地轻微起伏，显得毫无防备。他看起来是如此疲倦，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遍布在奥特道场墙壁上的宣传海报和接待员并没有说谎。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浅黄色，如宝石般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这一刻，赛文突然想要吻他，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杰克尝起来有一种微甜的味道，正如往常一样。赛文喜欢这个味道。如果对方能够给予自己回应就更好了——当然，只有在对方清醒的时候。

　　赛文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杰克醒了。后者迟疑了数秒，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抵住兄长的胸口，没怎么费力就把对方从面前推开。

　　“你在做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赛文想。他停顿了一会儿，很快又把嘴唇贴了上去。

　　这次杰克没有拒绝。

　　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如果赛文打算做什么，而杰克不予拒绝，他就可以这么做。平心而论，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公平，甚至可以说是蛮横无理。但事实就是如此——在赛文把重心下移，转而轻咬对方颈脖子的时候；在他伸出手，从对方腰间一直摸索到大腿根部的时候；甚至在他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任光子倾泻而入对方体内的时候，赛文始终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即便排除了良心上的不安，赛文仍然无可避免地陷入了糟糕的睡眠困境。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翻了一个又一个身，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令自己感觉舒适的姿势。他痛苦地侧过头，试图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

　　杰克背对着他。银白相间的背脊微微弯曲，安稳地坐落在他身边，好像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可是没多久，有声音从背脊的另一头传来：

　　“我和父亲谈过了。”声音很清醒，尽管带有少许的沙哑。

　　赛文屏息凝神，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那个孩子来说有多不公平？”

　　“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赛文叹了一口气，从后方环抱住杰克，轻吻他的后背：“你想得太多了。他会好好成长起来的，就像我们一样。”

　　“不一样。”杰克用手肘把他顶开。“没有人应当作为一个实验品而出生。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的要求。”

　　“我也很意外。”赛文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以为他们只是打算分析个基因序列什么的，谁知道下次通知我的时候就是‘恭喜你，你的儿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