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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呢？」顾惜朝喝了口汤，皱起剑眉，既然要感激息红泪，自然得把想说的话全吞回去。

    「缠着铁手陪她下棋，一句她喜欢英雄豪杰，把铁手吓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他这麽慌张的样子。」赫连春水晃了进来，兴灾乐祸。他喜欢美人，而且还是个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比红泪还美的女人，照理说跟伊恋在一起应该是挺快乐的，不过一想到她是顾惜朝的母亲，真是再美都让人忍不住发寒，看来他这个情圣的头衔该让给完颜浩信，这男人还真是了不起……。

    「真是……她还想闯什麽祸啊？」顾惜朝气急败坏的赶了过去。其他人则连忙跟上，一方面是觉得顾惜朝也有今日，一方面又很想看好戏。

    小亭里，伊恋认真的和铁手下着棋，侧着头沉思的模样很秀雅，颈子很细、很白，那是一种浑然天成、漫不经心的美，铁手其实很同情她，疯了十多年，她真正清醒的日子很少。

    「娘……。」顾惜朝轻唤她一声，略进小亭里。

    「儿子！快来，帮娘想下一步棋。」伊恋喜滋滋的拉着戚少商，後者对顾惜朝苦笑，倒也不剌激她的陪她下棋。顾惜朝叹口气，伊恋的病拖的太久，一时半刻也好不了。

    刚杀了铁手一大遍，伊恋却捻着黑子停下手，愣愣的瞧着戚少商，眼神又是一变，跟着轻笑起来。只不过这一笑却让戚少商想起顾惜朝打鬼主意的模样，心惊胆跳。

    「为什麽你老是不看我？我不好看吗？」伊恋嗓音低沉柔声问着，顾惜朝挑眉，那不是母亲对儿子的语气，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说话的神态。

    「好…好看！」戚少商深吸一口气，乾笑两声，说不好看是会被天打雷劈的，不过再好看也没用，只要想到顾惜朝才小自己半岁心就很寒。

    「好看？好看那你为什麽不看我？不喜欢我？可我喜欢英雄豪杰啊！」伊恋娇笑起来，花枝乱颤。可戚少商却差点让她吓得翻下椅子，求救似的急望着顾惜朝，他娘真的疯的很彻底，一会儿一个样，根本不晓得有什麽办法能让她清醒。

    「大婶，你疯够没？」顾惜朝冷冷的一句戳醒伊恋，够狠、够果决，也够不知死活。戚少商发誓，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变脸变得这麽快的，就算当年对息红泪毁诺，她也没这样惊人。

    伊恋刷的一声俏脸罩层寒霜，回身就是一掌，戚少商抢先她一步的将顾惜朝拉开，再一步将人带离三丈远，吓出一身冷汗。这对母子当真都疯了，儿子对母亲够无情，母亲对儿子够狠心！伊恋见一击不中，冷笑一声又欺上前去，逼得戚少商不得不拉着顾惜朝逃命，要给这女人追上是非死不可，铁手一看苗头不对也赶忙跟上，倒是赫连春水悠闲的拉住息红泪摇摇头，追上去也帮不上忙的。

    「怎麽少商的轻功愈来愈好了？」息红泪惊疑，刚刚那一步，她几乎只见着个人影一闪，便啥都看不见了。

    「让人迫出来的，我看他用不着几年就会变成天下第一的……。」赫连春水一直都兴灾乐祸的笑着。

    伊恋一直这样喜怒无常，前一刻还让着要杀人，後一刻又拉着顾惜朝闲话家常，顾惜朝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医好自己的母亲。

    「惜朝，咱们去大草原找你爹，他说要带我回西突厥看他的家乡。」伊恋又神游太极，顾惜朝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边。

    「好…我陪你去……。」

    66

    「伊恋……。」完颜浩信不舍，从得知伊恋她决定去找自己心爱的男人後，完颜浩信消沉的不再过问世事。

    「浩信，我替你金国练兵，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再不相欠。」伊恋冷淡。

    「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攻打大宋泄恨？」完颜浩信苦笑，他这辈子算是完全败在这个女人手里，斗志全让她消磨了。

    「请自便。不过我劝你一句，以你完颜兄弟的微末本领，能逼的大宋偏安已经算是你们的造化了。」伊恋冷哼，再不理他。

    「你真的不和我们回中原？」铁手沉声问着，不管如何，他仍视顾惜朝为自己的责任。

    「不了，我不能放任她不管，你能吗？」顾惜朝苦笑，当初他犯失心疯时，铁手就如临大敌，如今犯病的可是伊恋，他真的不知该怎麽办。

    「嗯……那你自己保重，我让人送些药到边关，如果你有需要，便回来取。」铁手柔声说着，的确，顾惜朝若回到中原，必定不会快乐，加上一个伊恋，少不了又是一阵风风雨雨，让他们在大草原上逍遥也好。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半天却说不上话，开口要他陪自己去闯，然後把决定权交给对方，这他办不到，与其等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乾脆就不问了，咬咬牙，一开始早注定了不是吗？

    「……。」等了半天顾惜朝也不开口，戚少商闷闷的望着他，即使想破了脑袋他也找不出理由不回中原，但私心的还是希望顾惜朝开口留他，只是看他一咬牙便知不可能了。

    「你……保重……。」两人异口同声，接着相视苦笑。顾惜朝牵过马，和伊恋两人并捱h行，顾惜朝深吸口气，别回头，他一生从不後悔，这一次也一样。

    「戚少商。」小玉师叔突然扬声，吓醒了仍盯着那两人远去背影发傻的戚少商。

    「师叔？」戚少商疑问，小玉师叔脸色凝重。

    「你喊我一声师叔，我便真当你是师侄。我知道这麽要求你很无礼，但我仍希望你能跟去。」小玉师叔很严肃，戚少商却不由得瞪大眼睛。

    「第一，你去取回宝藏，那富可敌国的藏宝不管落在谁那里都是坏事；第二，师姐虽然疯了，但她本领仍在，看她替金国训练的剌客、骑兵便知，我怕她仍想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帝国，这对大宋是祸不是福，所以你跟着去，拖一天是一天。找回了宝藏给铁手捎个信，我们再派人来取。」看小玉师叔说的这麽严肃，戚少商都不知该怎麽回答。

    「我知道此行凶险，师姐疯起来怕是连小师侄都认不得，万一动手想杀人，小师侄没有武功不能自保，只得靠你了！虽然要你跟师姐硬拚有点勉强，可是……。」小玉师叔还想继续劝说，赫连春水完全听不下去的狂笑打断她。

    「梁姑娘，你不用再费力了！从你开口的那一刹起，戚少商早就猛点头答应了，他想跟的要命，你正好给了他一个仁义的不能再仁义又推不掉的藉口，真是够了……。」赫连春水快笑岔气了，戚少商很想白他一眼，不过此刻心情倒是愉快极了。

    「铁手，你听见了吧？师叔有交待，所以你还是乖乖回六扇门覆命！」戚少商将平乱玦塞回给铁手，得意的扬扬手，策马追上。

    不远，顾惜朝听见马蹄声追近，回头就瞧见戚少商飞扬的笑脸，没来由的跟着开心起来。

    「儿子，你来了？」伊恋笑眯了眼，戚少商头一次觉得她疯起来这麽可爱。

    「是啊！娘要去大草原兴风作浪，儿子怎麽能不跟？」

    戚少商三人便这样消失在大草原上，铁手回到京城接替他的职务，赫连春水陪着息红泪回毁诺城探望绥远公主，穆鸠平有点不平，但仍和霍玉海、獠牙等人回连云寨，最後便是小玉师叔在众人惊疑之下嫁入将军府成为韩夫人。

    隔年初，辽国败亡，廷望公主跟唐隆月回到唐门，并为他生下儿子唐漠，漠是大漠的漠，而不是冷漠的漠，据说是为了纪念他们在大漠的那段日子，也同时纪念他们的朋友。

    年末，金国南侵，徽宗、钦宗被掳，高宗建都临安，小玉师叔陪同其夫婿抗金，此时北方部落大一统，势力崛起，迫使金国退兵回守，北宋正式灭亡，南宋建立。

    六扇门迁至临安，仍旧掌管京城大小事务，四大名捕依旧威名远播，只不过九现神龙戚少商的名号已渐渐遭人遗忘，偶有提起，便又是哪人刚自关外回来，才会听见这翻腾天际的神龙正在大草原上肆无忌惮，有人说他正在找着某个不存在的宝藏，也有人说他打算挑战西突厥第一剑客，还有人说他其实已经死了，让一柄神鬼夜哭的银斧劈了。

    总之，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属於大草原上的另一个传说……

    「少商，你想去哪？」

    「随你，反正披着这件虎皮，你可以在大草原上横着走！」